民国二十八年春，上海法租界霞飞路上梧桐新绿。林乔踩着高跟鞋走过湿漉漉的柏油马路，米色风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让藏在耳垂后的微型通讯器微微发亮。
\"007，确认一下今天的行程。\"她在脑海中轻声说道。
\"上午九点，汇丰银行与史密斯先生会面；十一点，极司菲尔路76号例行汇报；下午三点，慈安医院取药。\"机械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另外，'裁缝'约您中午在凯司令咖啡馆见面。\"
林乔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极司菲尔路76号是汪伪特工总部，而\"裁缝\"则是地下党的接头人。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这是军统去年配发的特制手表，表盘下藏着微型相机。
走进汇丰银行大理石厅堂，林乔瞬间切换成流利的英语与史密斯寒暄。这位英国商人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穿着考究的年轻女子，此刻正在记忆他桌上那份日军物资调拨单上的每一个数字。
\"林小姐对进出口贸易如此精通，难怪克劳德先生如此器重您。\"史密斯递过雪茄，被林乔婉拒后自顾自点燃，\"最近棉纱关税又提高了三成...\"
林乔微笑倾听，右手小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这个动作激活了007的扫描功能，史密斯公文包里那份标着\"绝密\"的港口货运清单已被完整记录。
十点四十五分，林乔的别克轿车停在极司菲尔路76号院外。她对着后视镜整理妆容时，007突然警告：\"检测到三点钟方向有隐蔽摄像头，新增设的。\"
林乔面不改色地从手袋取出粉盒，借着补妆的动作低语：\"启动干扰程序。\"粉盒内层闪过一道蓝光，接下来三分钟内的监控画面将定格在她低头整理丝巾的画面。
\"青瓷小姐，课长等您多时了。\"穿着中山装的秘书将她引向二楼。走廊尽头办公室内，李士群正在把玩一把精致的拆信刀。
\"报告主任，这是本周英美商行的动向汇总。\"林乔递上精心准备的文件夹，第三页夹着用米汤写的隐形情报——这是给军统的\"作业\"。而真正要传递给组织的情报，藏在她发髻中的微型胶卷里。
离开76号时，林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每次与这些汉奸周旋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她拐进南京西路一家绸缎庄，借着挑选衣料的时机，将胶卷塞进预定好的布匹中。
正午的凯司令咖啡馆人声嘈杂。林乔选了个靠窗位置，要了杯黑咖啡。当穿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在她对面落座时，她指尖在桌面上敲出一段摩斯密码。
\"裁缝\"推过一盒哈德门香烟：\"老家来的新货，尝尝？\"
林乔抽出一支，在滤嘴处摸到微凸的盲文。这是下次药品运输的时间地点。她划燃火柴，烟雾升腾间轻声道：\"三天后会有批'化妆品'从香港到港，海关那边需要打点。\"
\"已经安排'账房'准备了美金。裁缝\"突然压低声音，\"有个紧急情况，鬼子在崇明岛新建的油库，我们需要平面图。\"
林乔端起咖啡杯掩住唇形：\"下周青木株式会社酒会，我想办法。\"
下午的慈安医院弥漫着消毒水气味。林乔以探望同事的名义进入，却在三楼拐角处闪进储藏室。主治医师周明早已等在里面，白大褂下露出沾血绷带。
\"盘尼西林又用完了。\"周明声音沙哑，\"前天送来的五个伤员，已经走了两个...\"
林乔快速解开风衣纽扣，从特制腰封里取出三盒药品：\"先救急。下周会有一批磺胺伪装成鱼肝油到港。\"她突然噤声——门外传来皮鞋声。周明迅速将她推到药柜后，自己则抓起病历本迎出去。
\"太君，这里是废弃药品存放处...\"周明的声音渐远。林乔后背沁出冷汗，她认出那是特高课佐藤的脚步声。透过柜门缝隙，她看到这个曾亲手处决过三十余名抗日志士的刽子手，正用阴鸷的目光扫视储藏室。
十分钟后，确认危险的林乔从医院后门离开。暮色中的上海华灯初上，她望着外滩方向升起的探照灯，想起昨夜007展示的任务进度条：物资转运完成率67%，情报准确度92%。还差得远呢。
当晚霞飞坊的公寓里，林乔拆开发髻，将今天获取的情报分类整理。给军统的假情报用显影药水写在《申报》边角；真实情报则用密码本转译后烧毁。当她将最后一片灰烬碾碎时，门铃突然响起。
\"林小姐，您要的旗袍改好了。\"门外是常来的裁缝铺学徒。林乔接过包裹，在衬里摸到硬物——是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
深夜，林乔伏案绘制崇明岛油库的草图。这是上周陪青木社长打高尔夫时，从他酒后失言中拼凑的信息。007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电话监听设备启动。\"
林乔立即切换成慵懒的声调：\"王太太呀，明天麻将局我恐怕要迟到...\"挂断电话后，她迅速拆开床头台灯，果然发现新装的窃听器。看来李士群开始怀疑内部有鼹鼠了。
次日清晨，林乔在洋行仓库清点货物时，故意将两箱标注\"机械零件\"的木箱留在显眼处。中午宪兵队来搜查时，这两箱军统故意暴露的无线电零件果然被查获。看着佐藤志得意满的表情，林乔知道这出苦肉计成功转移了视线。
三天后的雨夜，林乔冒雨来到十六铺码头。借着货轮汽笛声掩护，她指挥工人将二十箱\"化妆品\"搬上卡车。当车队即将出发时，007突然预警：\"前方三百米有路障。\"
林乔立即打出暗号，车队转向备用路线。她在雨中脱下高跟鞋，赤脚爬上附近水塔，用红外望远镜确认是例行检查而非埋伏后，才长舒一口气。此时雨水已浸透旗袍，她却在笑——这批盘尼西林足够支撑苏北根据地三个月。
回程路上，林乔的轿车被突然冲出的黄包车逼停。车夫压低草帽：\"'夜莺'同志，老周被捕了，联络站暴露。\"林乔瞳孔骤缩，周明知道太多秘密。
\"通知所有'裁缝铺'立即转移。\"她迅速写下几个地址，\"让'账房'启用二号资金。\"黄包车消失在雨幕中，林乔转向司机：\"去百乐门。\"
舞厅的喧嚣中，林乔与军统上海站负责人\"教授\"跳了一支探戈。\"需要您动用南京的关系保个人。\"她借着旋转贴近对方耳边，\"慈安医院的周医生。\"
\"代价不小。教授\"的手在她腰间加重力道，\"青木会社的航运计划换不换？\"
林乔假意娇笑，指甲却几乎掐进对方肩膀：\"再加五吨无缝钢管。\"她知道军统急需这批物资制造枪管。
三天后，周明被以\"误诊日本商社职员\"的罪名轻判。而林乔付出的代价，是亲自陪同青木社长视察码头。当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指着新建的泊位夸夸其谈时，林乔的旗袍纽扣摄像机正记录下每处防御工事的位置。
那天深夜，林乔在公寓浴室里拼命搓洗双手，却总觉得洗不掉血腥味。007罕见地主动出声：\"根据计算，您传递的情报已间接导致日军三个运输队遇袭，延缓了扫荡计划。\"
林乔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烫卷的鬓发，精致的妆容，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浮华的交际花，竟是插在敌人心脏最深的刀？
六月中旬，林乔终于拿到崇明岛油库的完整蓝图。她将图纸缩微成邮票大小，藏进檀香扇骨。这把扇子第二天就出现在法租界最大的古董店里，而当晚，新四军的炮火精准命中了油库输油管道。
爆炸的火光映红半边夜空时，林乔正在陪李士群打麻将。她故作惊讶地望着窗外：\"哎呀，哪里失火了？\"手上却稳稳打出一张八筒——这是通知组织\"任务完成\"的暗号。
佐藤阴冷的目光突然扫过来：\"林小姐今晚手气真好。\"林乔娇笑着推倒牌面：\"清一色呢。\"桌下，她的脚踝已被冷汗浸透。
散局时，李士群突然拦住她：\"青瓷啊，下周有批重要物资要从香港来，你负责接洽。\"林乔心头警铃大作——这是试探！军统近期根本没有运输计划。
\"恐怕要辜负主任信任了。\"她露出为难神色，\"家父病重，已订了明日回苏州的船票。\"这是提前准备好的脱身借口。
回到公寓，林乔立刻启动紧急预案。她撬开地板暗格，取出备用手枪和氰化物胶囊。007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公寓被包围，建议立即撤离！\"
林乔最后环顾这个住了半年的安全屋，将一绺头发系在窗棂上——这是给后来者的警告。当她从消防梯滑下时，正门已被砸开，佐藤的咆哮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躲进早准备好的下水道密室，林乔在煤油灯下重新盘起长发。007投射出全息地图：\"根据内线情报，周明同志虽被保释，但已引起怀疑。建议切断所有横向联系。\"
林乔咬破手指，在墙上画出带血的红十字。她知道，从此刻起，\"夜莺\"必须沉寂，\"青瓷\"要更加活跃。而那条贯穿上海滩的地下物资通道，绝不能因她而断。
\"准备新身份。\"她擦净血迹，\"明早我要以日本留学归来的化学专家身份，应聘江南制造局。\"那里正为日军生产弹药，而林乔要做的，是让每批出厂子弹的底火合格率，神秘地下降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