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测仪陡然“滴”了一声,病床上男人一脸惶恐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咳咳咳咳。”
万鹏大口咳出嗓子眼里的水泥渣,满脸惶恐,环视着四周洁白的病房。
“小安总…您怎么在这…咳咳咳咳…呕…”
“把自己捋明白了再和我说话。”
安妍哼了一声,看着万鹏逐渐平息下来,伸手在他满面油光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少女小手柔软,力道也不大。
但这一巴掌打在他昏昏沉沉的脑子上,啪一声脆响,仍然把他扇得清醒过来。
“真是个畜牲。”
安妍目光冰冷,缓缓俯下身。
“你抵押房产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老婆孩子。
“拿着工程款去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建筑工人也有老婆孩子。”
“还拿着工程款养情人,你活到现在,对得起谁?你自己吗?”
安妍越说越气,拿起一份文件,狠狠拍在万鹏脸上。
“这份文件签了,我放过你,至于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着。”
万鹏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文件上的内容,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他原本以为,这个富豪家的小妮子是个软骨头,没想到反而被对方拿捏了。
“给你指条明路吧。”
安妍缓缓坐下,哼了一声。
“别想和金乔杠到底,你杠下去一样会死,赌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但拖欠工资可不一样。”
安妍已经说得很隐晦了,但万鹏依然能听出来她的隐喻。
他可以直接忽略了赌债。
无论金乔集团,还是她,亦或者那地下赌场的那帮黑道势力,他都惹不起。
混到这个程度的建筑公司,能承包几个亿的项目。
无论白道黑道,背后的势力绝对不是万鹏能抗衡的。
欠了金乔的钱,人家追债是光明正大,万鹏绝对逃不掉。
欠赌场的钱,离开江南市,还有一线生机。
“小安总…不,妍姐…我家里所有能变现的固定资产,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万出头了,我都给你!”
万鹏满头冷汗,安妍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惊喜,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给我,是拿来发工资,你不还有两辆车吗?”
“揽胜被抵押了,那辆霸道卖卖,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就管不着了。”
她原本只是想从万鹏那,多少套几十万出来,多补一份工资。
好歹增加点让工程队重新开工的筹码,故意吓吓他。
剩下的部分,于情于理,她一没责任,二来也不是什么慈善家。
左右不过让金乔集团和万鹏自己踢皮球。
但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还有这么多。
这阶段工程,四百六十万的工薪,实际发到工人手里的工资和承包商买保险的钱,也就三百六七十万撑死。
这样算下来,差不了很多。
“带着老婆孩子,早点离开江南市吧,离远点,等有人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安妍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
“钱没了还能挣,带着老婆孩子,以后别捞偏门,踏踏实实过日子。”
万鹏跑远了,这群人是逮不住他的。
要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能蔓延到全国,那也不用在江南市开地下赌场了。
她对万鹏,完全没什么同情心,活埋也是罪有应得。
但他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安妍不希望他们被波及到。
万鹏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妍姐,你看,我女儿,今年上小学了。”
手机上的女孩穿着蓬松的公主裙,皮肤白里透红,柳叶眉,鹅蛋脸。
孩子嘴角尚有浅浅的酒窝,带着点婴儿肥,很是可爱。
“谢谢您…指路,我跑了,以后开个小超市,再也不碰这行当了。”
“她生在你家里,真是上辈子作孽。”
安妍只是摇摇头,她知道,万鹏这样的人,好了伤疤一定会忘了疼。
但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妍姐,怎么说?”
看到她从病房出来,瞿渊微愣,看着安妍把签完字的附加协议摆在他手上。
“联系谈判吧,金乔集团会同意的,工人们的工资也少不了多少,人家要养家糊口的。”
“你看着他去,万鹏筹钱还要三天,别让他搞什么幺蛾子。”
安妍说着,一脸高兴,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喂,妈!给你看看我写的补充协议?万鹏刚签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
“什么,还没谈好就半场开香槟?没有没有没有,相信你们女儿,我还是有点本事的啦。”
这件事结束,她算是松了一口气。
安妍忽然觉得,这一世,命运还是很眷顾她的,生在豪门,有相爱的父母,完美的童年。
连这样棘手的事情,居然也完美解决了。
工人有了钱,万鹏保住命,金乔集团的欠款能收回来,她自己也变相找了个机会证明能力。
这样一来,她老爹也有了给她放权的理由。
豪门的关系,除了父女,其实更接近君臣。
要让他们把自己的人脉,资源,基业放心交给她,也就只能让他们相信,她有足够的个人能力。
挂断电话,她很快把合同的电子版,给工地上的几个工人代表发了过去。
“姓万的签了这个,你们看看,原本约定的工资不会少,没问题的话,咱们坐下来谈谈…”
她语气渐渐弱下来。
“百分之二十五的补偿款可能没了…”
“拖欠工资的最长时间是三十天,咱们这段工程是两个月…做一个月拖一个月,刚好卡在这个时间上…”
“没事没事…”
对面秒回,发的是语音,声音也没有了几天前的凝重,轻松不少。
“姑娘,能帮我们把钱拿回来,就阿弥陀佛了,这最后一个月咱还能多个七八百块,做的够多了。”
“那好,明天,西城区云河咖啡馆那儿,我在门口等您。”
安妍笑笑,顺便转手把地址和合同发给金乔集团的项目经理,提醒他明天过去,合上手机。
“瞿渊。”
她朝着病房里的身影招招手,晃了晃钱包。
“做的不错,最近工地食堂吃腻了吧,带你去市中心的米淇林餐厅吃饭,我请客,整点酒喝。”
这是她前世的习惯,谈成某个大单子,或者解决了什么问题,庆功宴是少不了的。
顺便还能再喝点酒。
“吃饭…?我们俩…?”
瞿渊眼神微变,孤男寡女,市中心的高档餐厅,还喝酒…
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