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与那蒙面女子两刀相击,依然奈何不了彼此,慕隼干见得蒙面女子与老道斗了个旗鼓相当,持了刀从背后偷袭而来,弯刀直向老道的后脑斩去。
老道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一记回手撩刀式,自下而上撩去。
“咔!”
两刀相碰,慕隼干的弯刀断成两截。
老道的刀斩断弯刀后去势不止,直向慕隼干的胸腹撩去,若被撩中,定然被开膛破肚。
慕隼干大惊,一个翻身后仰竟落下马去,这才避过这致命一刀。
慕隼干被老道一刀逼下马来,又惊又怒,在沙地上翻身而起,另捡了把弯刀,徒步再次杀上来。
“慕隼干!你不是他的对手!本宫亲自杀他!”蒙面女子冷喝一声。
慕隼干见蒙面女子不让他上前帮忙,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背那女子之言,再次翻身上马,转头朝大周其他士卒杀去。
正好遇上杀来的文益收,两人一打照面便互砍在一起,杀了个难解难分。
“央儿,我知你恨我!可我不愿与你刀兵相向,只要你放了我徒儿,你要杀我便随你杀!”
老道语带伤惆之意,看向那蒙面女子的眼神满是愧疚之色。
“呵呵,你还想骗我么!”那蒙面女子眼神冷冰冰的:
“当年你被我擒住,我王兄非但没杀你,还将我许配于你,你背信弃义,居然与大周兵卒里应外合,破我王城,杀我子民!你一条命够抵吗!”
“当年各为其主,我也是身不由己。”老道悲叹一声:
“我此次上高原,只想再看你一眼,与你说声对不起,也已做好了死在你手上的打算,如果我的死,能平息你心中的恨,你便动手吧。”
蒙面女子定定的看着老道,突然举起刀来朝老道斩去,褐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便被恨意所掩盖:“那你就死吧!
老道举刀一架,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徒弟不能!央儿,你只要放了他,我便自刎于此,如何!”
“哈哈哈!那姜远是你的徒弟?你倒是待他如亲子!好极了!”蒙面女子闻言,发出颠狂的笑声:
“你能为徒弟去死,那你可曾想过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什么!”老道身躯一颤:“当年…你有身孕了?儿子…他…在哪?”
“死了!早死了!”蒙面女子颠笑着,手中的刀再次举了起来,泪水随着刀起而落:“你这负心之人,还有脸问儿子!”
“死…了…?”老道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此时他才知道,在这高原上,他曾有过一个儿子。
“你也死吧!”蒙面女子咬了牙,持刀的手微颤着斩向老道。
老道似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任凭蒙面女子的刀斩来。
被横放在祖利娜娅马上的姜远,此时正好面向老道这一方,见得老道不躲不闪,急喊道:“道爷!你醒醒啊!”
与祖利娜娅又杀完一回合的黎秋梧,见得这边的情形,心下大急:“爹!”
这一声“爹”没有叫醒老道,却是惊动了那蒙面女子,手中的刀硬生生的在老道的脖子上止住了。
“你还有女儿?!好!果然是负心汉!”蒙面女子柳眉倒竖,手中的弯刀一挑朝老道的脸上划去,恨声道:“我要你不得好死!”
弯刀划过,老道的脸皮裂了开来,一块一块的往下掉。
狂风吹过,老道依然纹丝不动,接着姜远便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老道的脸皮被划烂,却是并没有流出血来,狂风刮过,吹起了那张破烂的皮。
老道的脸皮下还有一张脸。
这张脸剑眉大眼,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一股由内而发的英气,好一个帅气的中年大叔。
姜远目瞪口呆,这特么的才是老道的真面目,与之前的那个猥琐的小老头、老神棍简直是天壤之别。
就老道现在这副模样,若是在蓝星,不知得迷死多少小姑娘与大妈。
不,在大周应该也是个极品卖相,估计只有杜青的老子能与之抗衡一二。
姜远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的真容,竟比他还要帅那么一点点。
那蒙面女子看得眼前这张脸,也不由得一阵恍惚,脑海中闪过许多曾经美好的片段。
就是眼前这张脸,曾让她爱到不能自拔失了魂魄,也让她恨入骨髓。
如今再见,各种情绪猛烈袭来,让她差点摔下马去。
“央儿,是我对不起你。”老道叹息一声:“但今日,我希望你能放了我的徒弟,我立即自刎于此!”
“你想以你之死,就换你徒弟之命?!哪有那么便宜!我要将你们杀光!以奠我伏兰城十万百姓,还有我的儿子!”
那蒙面女子再次控制住了情绪,眼神也变得阴寒起来。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老道叹了一声:“三十年前你们打不过,现在也是如此,如若你不放人,那就只有刀兵相见了。”
“那就来吧!”蒙面女子贝齿紧咬,轻喝一声再次杀来。
“你不要想着复国了!你们劫了我徒弟,只会惹怒大周,这是大祸!”老道手中的刀也举了起来,劝道:“为了你的族人,放弃吧!”
“休得再言!”那蒙面女子挥刀再次斩来。
老道举刀一拨,将斩向自己的弯刀拨开,又道:“现在放人还来得及,只要你放人,我保证我徒弟不会对你们报复,我也会跟你走!”
“呵呵!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蒙面女子根本不听,此时只有无尽的恨意。
此时两方人马杀得难解难分,狂风夹带着沙尘铺天盖地,已到了目不能视物之境。
不断有人落马,惨号与刀兵的碰撞之声在呼啸而来的黄沙中,已弱不可闻。
沙尘暴终于来了。
天空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战马被这天地之威吓得往四方逃窜,任凭主人怎么勒缰绳都是控制不住。
姜远趴在马背上被扑面而来的黄沙,击打得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他只觉得马在狂奔,祖利娜娅也伏在了他的身上,紧紧抱了马脖子。
喊杀声听不见了,四周厮杀的人影也失去了踪影,只有漫天扬起的黄沙。
姜远只觉自己要死了,黄沙打在脸上如针刺一般,只得紧闭了双眼,将口鼻埋在马腹之上,这种情况若是敢睁眼,分分钟得瞎。
不知过了多久,姜远只觉伏在自己身上的祖利娜娅闷哼一声,从马背上摔落了下去。
“祖利…”姜远查觉得到不对,放声喊了一声,只喊出半句话来,就被呛了口细沙。
随后姜远只觉战马嘶鸣了一声,似绊到了什么东西,整匹战马跌倒,姜远也滚落下马来。
那战马再次厮鸣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前方奔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姜远用力挣了挣,终于将手脚相连的绳索挣脱了,但被反绑着的双手却依然被绳索牢牢捆住。
姜远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将头脸贴着自己的腹部,像一个大球一般蜷缩在沙地里。
这股沙尘暴一直刮到天黑时才慢慢过去,此时的姜远差点被刮起的沙尘埋住。
“咳咳…”姜远甩了甩头,从嘴里吐出一口沙子来,抬眼望去,只见夜色中的戈壁除了风声,再无其他的东西。
先前厮杀的双方人马也不知去到了何处,没有刀兵碰撞的声音,没有喊杀的声音。
没有,什么都没有。
“喂!有人吗!救命啊!”姜远在沙地中放声大喊,却是听不到一点回应。
不知身在何地,放眼全是黄沙,姜远顿时慌了,他不知道那匹战马将他与祖利娜娅带出了多远。
此时他又被缚了双手双脚,整个人只能像根蛆一样拱动几下,根本做不了任何动作。
落在这戈壁中,若附近无人发现他,就算晚上不被冻死,也会渴死。
“救命啊!”
姜远又喊了几声,回应他的却只有风声。
“娘的!倒了八辈子霉了!”姜远恨恨的骂了声,借着月光四处观望着。
“呀…”
姜远见得身前三丈处有一块露出黄沙的岩石,大吼一声,拱着身体向前爬。
姜远先弯了膝将屁股拱起来,然后脸擦着黄沙,用膝盖的力量将自己一点一点的往前推。
这个姿势像极了一根毛毛虫,或者粪蛆。
姜远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戈壁上扮一条蛆。
三丈的距离不是很远,但姜远却足足拱了个把时辰。
拱到岩石前,姜远奋力的翻过身来,将绑着双手的绳子靠在岩石上,用力的磨动。
好在岩石被风侵蚀得粗糙不堪,石头的边角处还带点锯齿状。
姜远只磨得十几下,便将绳索给磨断了。
“我尼玛!”姜远抖掉绳索,揉了揉被绑得快要麻木的手,又将腿上的绳索解了,这才骂出一句脏话来。
姜远站起身来,举目四望,只觉自己似乎身处宇宙虚空,四野一片漆黑。
“呜…”
远处隐隐传来狼嚎的声音,将姜远吓了一大跳。
如今他身上除了有十来包定装火药,啥也没有,若遇上狼,那狼都得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姜远抬头看了看夜空,认准了北斗星后终于分出了方向,而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不是顺着方向走,而是要找到干柴生起火来。
只要有了火,他就能熬过这一夜,避免被冻死,也能防止狼靠近。
月光虽亮,但也只能看得十几丈远,姜远随机选了个方向,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可燃之物。
走了半里远,木柴没找着,却是看见了一个脑袋与一条腿露在黄沙之上。
“你也有今天!”姜远走近一看,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