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的地盘上,不能容忍这些马匪的存在,而且这些马匪杀的是吴家的佃农,要是传出去,吴家是会被人笑话的。
为了吴家的声誉,这些马匪必须死,还要扒皮萱草,以扬吴家声势。
那哭嚎的村民,拿着地上的菜刀,也跟了上去。
护卫头领没有吭声,只示意手下将人带着。
骨血之仇,定要以仇人的血肉还之,这是蜀地人的信念。
掳着女人,带着财物、粮食的马匪在狂欢,他们笑着,闹着,露出渗血的牙龈,刀上的血迹还未干透。
其中一些人,在咀嚼着,露出满足而又惬意的神情。
芙蓉肌理烹生香,这肉啊,真香!
追击而来的护卫,瞧见这一幕,他们不似人,似活在人间的恶魔,而这样的恶魔,有无数个……
“射箭!拿他们的人头,祭祀乡民!”
箭羽射中那末尾的马匪眼睛,惨叫一声,落于马上,还不忘记啃食两口刚烤制好的肉食。
护卫们见此,免不得咽口水,是恐惧,是人对野兽的恐惧。
护卫头领神色不变,再次下令道:“杀!”
厮杀声响起,拿着菜刀的村民,一刀刀的发泄自己心中的悲伤。
要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杀了他们,杀了这群食人的恶魔。
护卫人数占据优势,又带着箭矢兵刃,那些马匪,全被斩杀。
护卫头领看向那嚎哭发狂的村民,依旧那般的沉着冷静:“打扫战场,将马匹拉回去,将其余的粮食跟财物带回去。”
“是!”
有几个护卫看着那地上的铜钱、碎银,眼神闪烁,但看了看那骑在马上的头领,垂下了头,不敢伸手。
护卫头领看向众人,估算了一下这些马匹能换多少钱财,随即对其中一人道:“将那两匹伤马拉去肉市卖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马,但也值三十多贯钱,两匹也有六十多贯钱,到时候分下去,在场二十人,一人也能得个三贯钱。
余下的几个护卫,眼神亮了起来,拖着这些马匪的尸身,脚步快了几分。
护卫头领又对其余人道:“你们统计一下,死了多少人,叫人去官府那边传声信儿,查一查这群马匪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是蜀地世家吴家的地盘,附近的不管是山匪、土匪,谁敢在吴家的地界上闹事儿?
这群马匪的来历,绝对不简单,而且他们的兵器、马匹,还有他们拼杀时的排列,他们是受过训练的兵士。
这群人带着东西回了村,只听见一片哀嚎哭泣的声音,老人、小孩,还有些躲藏得快的妇人。
以及,被找回来的柳絮的残破尸身。
柳絮手中紧紧握着那柴刀,身上全是伤,即使被欺凌,她也拼死伤了两个匪徒,最后被恼羞成怒的马匪杀死。
村长颤巍巍的起身,对其他人道:“看到李家的两个娃儿没,谁看到了?讲一声?”
为受难者敛收尸身的村民看了看其他人,众人都摇头。
有人道:“肯定是藏起来了。”
“那快找找,一定要将人找到。”村长大声喊道:“再看看其余人家,谁家的孩子还在的,都找一找。”
其余人也顾不得敛收尸身,四散去寻人。
孩子大多数都被藏在了家中,少数离山近的,被家人藏在了山里。
柳絮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她与李大郎的家在村子中心处,是不可能将孩子藏在山里,定然是藏在家里的。
众人到处寻人,找了许久,遍寻不得。
有妇人道:“小菊、小梅她们,会不会被马匪逮到了。”
“不会,肯定在家里藏着。大家再找找,喊一喊。”
“小菊!”
“小梅!”
两个孩子,在狭小的灶洞里,因为缺少氧气,人已经迷迷晕晕。
有人突然喊道:“哎哟,我晓得在哪啰!快去灶屋看看,是不是在灶洞底下。”
几个妇人连忙跑去灶屋,屋里的铁锅,已经被马匪砸碎,铁片被拿走了,只留下零星的碎片。
其中一人道:“掏灶空,快掏底下。”
离得近的妇人,用手扒灰,扒着一块凸起处,连忙喊道:“在这、在这。”
连忙快扒了几下,将遮盖在上面的板材拿出来,是一块两根指头厚的烧土板。
灶灰飞扬,眯住了眼,众人被呛到,咳嗽声不止。
有人惊喜的喊道:“在这儿。快将灶扒了,把娃儿抱出来。”
几个老妇人七手八脚的,将两个孩子拖了出来。
“这是啥,好重。”
“好像是柳娘的书。”
“唉……那我给她们拿出去。这里还有一些碎银子,是柳娘给她们两个娃儿留的。”
“都拿出去吧。等下,听村长怎么说。造孽哟,柳娘跟李大郎都死了,留她们两个娃儿,日后啷个办嘛。”
“别提勒,这一次死了十来个。我家还好,男人跟娃儿都在山上干活,没回来,不然……”只见一旁好几个妇人露出悲戚的神色,老妇人没说了。
现下是春耕农忙,村里的壮丁大多数都去其它地方,帮吴家耕地去了,村里留的人不多,不然,全村人在的话,不会死伤这么惨烈。
“挨千刀的龟儿子,也不晓得是从哪里跑来的强人。”
“是从其它地方跑来的吧,听说外面世道乱得很,到处都在打仗,还有好多兵匪。皇帝老爷带着大臣跑了,就留咱们小老百姓等死。”
妇人说着闲话,将两个孩子抱到了堂屋。
小菊一直紧紧的抱着妹妹小梅,小梅也一直扯她那打着补丁的袖子。
姐妹两人半昏迷着,有妇人给她们灌了一碗凉水,人渐渐的缓了过来。
小菊醒过神来,下意识喊了一声:“阿娘。”
几个老妇人没忍住低声啜泣,埋头抹泪。
有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没忍住,抱着两个孩子哭了起来。
“造孽哟,天杀的、挨千刀的……”
骂着那杀人的马匪,想要将心中的悲苦,都骂出去。
两姐妹的哭声,混着妇人们的哭声传了出去。
恐惧过去,心稍稍平稳下来,才有空悲伤。
这些妇人哭的不止是柳絮与李大郎,还有那些无辜被害的亲友。
这世道,活着,怎么就这这么难。
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又该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