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前的青铜鼎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凌风指尖抚过鼎身斑驳的饕餮纹,忽觉耳后掠过一缕异风。林清芷的算盘珠已嵌入鼎耳暗槽:“第三道纹路磨损异常,这鼎被人动过手脚。”她扯下帕子浸入金盆,湿布擦拭处露出细密的凿痕,“纹路重刻过——有人仿制了禹王九鼎!”
礼部尚书捧着仪典章程踉跄奔来:“凌大人,明日诸侯朝觐,九鼎需以三牲血祭……”
“祭的是假鼎,流的可就是人血了。”拓跋明珠的弯刀挑起鼎内积灰,灰烬中混杂着未燃尽的硫磺颗粒,“鼎腹藏了火药,遇血即燃。严党当年熔毁真鼎时,倒不忘留份大礼。”
蓝蝶衣的蛊虫钻入鼎足裂缝,须臾间僵毙坠地:“蛊尸泛绿,鼎内涂了苗疆腐骨膏——这是要借祭祀毒杀诸侯!”她翻出工部营造册,“九鼎重铸于永乐三年,但眼前这尊的铜锡比例……”
“比例不对。”柳如烟将铜鼎碎片浸入硝水,析出的银丝在琉璃盏中游走,“掺了辽东精铁,这类合金遇热会爆裂。”她展开宣德年间的《冶铁志》,指尖点中某行小字,“工部曾用此法私铸火炮,炸膛后嫁祸瓦剌刺客。”
子时更鼓骤响,一队锦衣卫疾驰入庙:“禀大人!西山皇陵卫队截获十八辆镖车,箱内全是前朝玉圭!”凌风劈开木箱,玉圭上“受命于天”四字竟用朱砂改写为“白莲降世”,断口处的金丝与鼎身纹路如出一辙。
“玉圭的镶金手法是内廷工艺。”林清芷扯断金丝,烛光下细看,“金丝掺了暹罗紫金,这种镀金术只有光禄寺的祭器作坊掌握。”她突然翻开《永乐大典》残卷,“九鼎图谱藏在奉先殿匾额后的暗格——快取云梯!”
慕容雪腾身跃上殿梁,匾额背面赫然钉着一卷羊皮。拓跋明珠就着火光细辨:“图谱标注的鼎耳尺寸,比眼前这尊短三寸——假鼎混入太庙至少十年!”
“十年……”凌风剑鞘重击地砖,空荡回声自殿下传来,“足够在太庙地宫埋下百斤火药。”他拽过祭祀用的青铜爵,酒水泼向蟠龙柱,遇风凝成冰线指向东南角,“地宫入口在巽位,引线铺了水银,需用磁石开道!”
白凤率工部匠人架起磁石机关,石板轰然开裂的刹那,二十名黑衣人破土而出。柳如烟广袖翻卷,袖中银针封住刺客穴道:“虎口茧厚而掌心无纹——是常年在海上操帆的水匪!”她扯开刺客衣襟,胸口狼头刺青叠着莲花纹,“倭寇与白莲教果真勾结!”
地宫深处,九尊真鼎被铁链悬于岩浆池上。蓝蝶衣的药粉撒入池中,赤焰骤熄为青烟:“岩浆是硫磺伪制,铁链涂了西域火龙油——他们想借诸侯朝拜时焚鼎,再嫁祸天谴!”
林清芷的算盘珠击碎机关锁,鼎身应声倾转。赵明月蘸取鼎内积露,在宣纸上拓出铭文:“真正的禹王祭文在此!这尊鼎的‘兖州’二字,笔画间藏有洪武爷的密押!”
“严嵩老贼好手段。”凌风抚过鼎足裂痕,“二十年前他督造太庙时,便偷换了九鼎。”剑尖忽挑鼎腹,夹层中滑落一卷血书,“这才是永乐年间重铸九鼎的实录——工部熔了三万斤前朝铜佛,掺入辽东陨铁!”
五更时分,一骑快马踏碎晨雾。驿卒滚鞍下马,怀中密信沾满海腥:“登州急报!威海卫擒获倭船,舱内搜出工部批文——他们竟用九鼎仿品与倭寇换火器!”
拓跋明珠扯过批文对光细看:“纸是内库特供的洒金笺,印泥掺了朱砂与珍珠粉——出自司礼监之手!”她刀尖指向皇城方向,“宫里还有条大鱼。”
太庙钟声撞破阴谋,凌风率众推鼎出宫。九尊真鼎压过御街青砖,辙痕深如裂渊。沿街百姓忽如潮水分列,白发老儒捧出泛黄的《山河志》:“嘉靖三年,老朽亲眼见工部夜运铜器出城,车上蒙的正是纂刻禹贡图的黄绫!”
林清芷的水袖拂过鼎身,朝霞映亮铭文。柳如烟突然按住她的手:“鼎耳内有字!”银簪挑开铜锈,露出阴刻的八个小字——天佑大明,国祚永昌。
“这不是永乐年的刻工。”凌风指腹摩挲字痕,“笔锋带隶书余韵,是洪武爷亲笔!”他猛然掀开《太祖实录》,泛黄页间夹着的拓片与鼎文分毫不差。
朝阳跃出云海,九鼎归位。嘉靖帝的护甲划过鼎身,忽然轻笑:“好个‘国祚永昌’!严嵩熔佛铸鼎时,可知佛祖舍利早被太祖爷藏于鼎中?”
最后一缕夜色褪尽,鼎腹内忽传清越梵音。蓝蝶衣的金针挑开暗格,七宝琉璃塔光华大盛——塔底压着的,正是失踪百年的佛骨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