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金水河暗渠泛着腐臭味,凌风踏着湿滑的青苔疾行,火把映出壁上新刮的刀痕。柳如烟指尖抚过刻痕,金钏轻叩石壁:“这刀口斜切三寸,是蓟州军清理战场的手法——徐党的杀手在灭口时,连习惯都懒得改。”
林清芷突然扯住凌风衣角,火把倾斜处,水面浮起一片染血的鸦羽。她银针挑起羽毛根部,针尖泛起幽蓝:“箭毒木汁液,苗疆猎户惯用的暗器。”话音未落,暗处弩机骤响,毒箭擦着凌风耳际钉入石壁,箭尾雕翎竟用《乐经》残页裹缠。
“追!”随着一声怒喝,凌风手中的长剑如闪电般劈出,硬生生地将迎面射来的箭雨劈开。与此同时,柳如烟则迅速挥动着她那宽大的衣袖,将那些有毒的箭矢卷住,然后猛地反掷回去。只听得黑暗中传来几声沉闷的哼声,显然是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击中了。
三人毫不迟疑,顺着那若隐若现的血迹一路紧追不舍。没过多久,他们便追到了一个岔路口。正当他们犹豫该往哪边走时,林清芷突然蹲下身去,仔细地观察起地上的泥土来。
“这里有朱砂混着硝石粉的痕迹。”林清芷站起身来,指着地上说道,“这说明这条暗渠直通光禄寺的冰窖。”
她的话音未落,便毫不犹豫地走到一旁,掀开了一块伪装成青砖的暗门。一股刺骨的寒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般扑面而来。
冰窖深处,二十具尸首冻在冰墙中,面容狰狞如生。柳如烟金钗刺破冰面,挑开尸首衣襟——胸口黥印赫然是蓟州军械库的密押符号。“这些是去年清丈田亩时‘暴毙’的里长!”凌风剑鞘重击冰柱,裂缝中露出半卷染血的《鱼鳞图册》,夹层里辽东铁矿的走私路线图笔迹未干。
寅时更声穿透冰层,林清芷的夜明珠照亮角落铁箱。箱内《光禄寺宴录》记载“腊八赐冰”的条目下,暗藏倭国文字书写的密信:“正月望,冰船载红衣炮三门至琉球。”柳如烟撕开书脊,鱼胶粘着的海防图上,“红衣炮”标注的位置正是徐党暗筑的海外兵工厂。
“他们用冰船运火炮!”凌风剑尖挑起冰渣,碎屑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异光,“冰层里掺了苗疆荧粉,是为海上夜航引路。”
暗渠尽头忽现微光,林清芷甩出银针射灭火把。二十步外,黑衣人正将火药桶推入水道,桶身“工部”印鉴旁贴着光禄寺的冰船封条。柳如烟突然吹响骨哨,尖锐声波震碎冰凌,潜伏水底的死士耳孔渗血浮出水面——腕间刺青与教坊司龟奴别无二致。
“留活口!”凌风踏着浮冰掠去,剑锋挑开黑衣人面巾的刹那,对方齿间已咬破毒囊。林清芷银针封穴慢了一步,尸首怀中滑落的火折引燃硝石线,火舌顺着暗渠油痕直扑冰窖。
爆炸的气浪掀翻三人,柳如烟撞开暗格机关,露出通往外城的密道。凌风剑柄重击石壁,震落的《河防志》残页飘入火海,焦痕拼出“九门外二里,冰坝”的血书字样。
晨光刺破浓烟时,金水河面漂满焦黑的账册残页。林清芷捞起半张浸湿的《蓟州卫军籍》,墨迹晕染处显出柳如烟父亲的绝笔:“精铁十万,沉于冰窟,徐氏通倭……”
柳如烟跪在河滩,染血的指尖抠出冻土下的铁链环——与九门水道的镣铐同炉所铸,锁眼还塞着半截琉球战船的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