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榆耳朵里听到了动响,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房间里没开灯,门外的几缕光亮透进来,陈砚能清楚的看见,那双应该是明亮又清澈的眼睛,此刻无神空洞,没有焦距般涣散的看向他。
心脏重重一跳,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包裹心脏的肋骨。
恐惧与惊慌充斥大脑,陈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他张了张嘴,喉管里还没发出什么声音,卫榆面上已经扬起往常一般的笑意。
“小砚,有事吗?”
战局焦灼分不开心神,卫榆勉强凝聚几分心神,一心二用,他没想到陈砚会这个时候进来。
“舅舅,我下午要找去张果他们。”
卫榆打起精力,面上表情认真,好在陈砚没待多久,说完就出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全部收回游戏里。
陈砚轻轻把门带上,书桌边坐着的人不知道,房间里没开灯,窗帘拉的紧紧的,昏暗到只能模糊地视物,可是卫榆像是根本没发现不对,还如往常一般与他说话。
舅舅……
陈砚垂下的手控制不住的抖,等强撑着走出来,他才轻轻地吐出一了口气,这才像活了过来,胸腔一下一下地起伏。
在发现他在旁边的时候,那双眼睛,渐渐的凝聚了焦点,认真地落在他脸上。
像平常一般,没什么不同。
可是,他没办法忽视掉那么明显的不对,舅舅看着他的时候,眼珠子像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整个人像逼真的人偶。
陈砚闭着眼睛,紧紧咬住后牙槽,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后背都被沁湿了,凉意从头涌到脚。
舅舅,刚刚,是看不见吗?
“舅舅,我来吧。”
陈砚让卫榆站在一旁,自己踩着凳子把烤箱拿下来。
烤箱是之前买的了,卫榆心血来潮试着用了几天就扔在厨房的碗柜上,这会儿想起来了,想把东西拿出来。
放得东西有点高,不好拿,卫榆刚站在凳子上就被陈砚赶下来了。
他面上带着些疑惑,接过东西放在台子上。
盯着正收拾东西的陈砚,内心有点奇怪。
怎么感觉,陈砚这几天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舅舅,还有什么东西要拿吗?”陈砚察觉到视线,抬头望过来,他长得很高了,身上的衣服洗的很干净,还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不,没有了。”卫榆收回了视线,许是陈砚在家里待得久了,他有点不习惯。
陈砚低着头,心里装着事情,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舅舅什么都没有说,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
他想到了几年前舅舅昏迷住院时见到的医生,咬了咬下唇。
卫榆不知道他以为的乖乖崽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快要到出分的日子了,他有点期待。
陈砚有天赋,又努力,分数不一定没有原剧情高。
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了。
天气晴朗,他想到大橘猫,这几天他沉迷游戏,都没怎么出过门,陈砚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他的频率比之前更高了一些。
来问的都是大学学习范围的题目。
原主也是上过大学的,教这些东西也能说得过去,卫榆也不介意多教一点,只当要出分了陈砚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要做点东西缓解压力。
有家超市的积分再不用就过期了,卫榆准备去买点东西,跟陈砚打了招呼就走了。
门咔嚓一声就被关上了,房间里的陈砚没有像卫榆以为的那样在看书,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
“钟医生,我们过几天来检查。”
他心里有所怀疑后,就联系上了当初提过一点的医生,只怪他当时并没有多在意一点,要不然就能早点发现了。
陈砚理智上知道,舅舅想瞒没人能发现,只是他是对方最亲近的人,跟舅舅待着的时间最久,要是他都不能发现不对,那还有什么人去关心舅舅?
他没办法放下,心底还有一些微弱的期许。
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很难瞒过住在一起的人,这也是陈砚没有发现不对的原因。
要不是那次,不对劲的地方太大了,根本忽视不了,陈砚说服不了自己。
舅舅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卫榆气质温和,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温暖的火团,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跟别人成为朋友的。
陈砚恍然意识到,跟舅舅关系亲近的人,屈指可数。
不该是这样的。
那么多人喜欢舅舅,可为什么,舅舅好像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状态。
陈砚想起来了,卫榆并不会拒绝别人的善意,有人要卫榆的联系方式他也会同意,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会笑眯眯的应答。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所有关系都止步在这么一个认识但是不熟悉的距离。
像是有一条明确的不容越过的线,没人可以踏过来。
就像是,卫榆刻意的,跟人保持着距离。
陈砚翻开着那些往常被自己忽视的记忆,才发现自己对舅舅是有多不了解。
太阳逐渐向西倾斜,卫榆还没有回来。
陈砚心里有点着急,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慌乱。
舅舅怎么还没有回来?
手机的消息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脚不知不觉的往外迈,陈砚出去沿着舅舅平日里的常去的方向走。
楼下台阶上,大橘猫不停的在大门口绕圈,尾巴尖焦急地绕来绕去,看见陈砚,没有像以前那样远远避开。
陈砚低头,大橘猫在他脚边绕来回的蹭,嘴里不住的发出短促的猫叫。
走两步就转过身子,见他没反应,甚至焦急地用小尖牙拖他的裤脚,很想让他跟着走的样子。
“怎么了?”陈砚看着那只总是黏着舅舅的大胖猫,因为这不同寻常的亲近心里莫名有点乱,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问他。
“你看见舅舅了吗?”
橘猫眼睛圆圆的,呆呆的看着他,张嘴就是一声猫叫。
语言不通没法交流,还好陈砚知道橘猫的意思,朝猫猫带的方向走。
远远的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陈砚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还没靠近就听见了几个人交流的声音。
“……咦可惜了,那小伙子真倒霉,被送上车的时候都昏迷过去没什么意识了……”
“……应该是附近的人,运气不好啊遇到了歹人。”
隐隐约约还有“报警”“救护车”的字眼,人群逐渐散开,白色布袋散开,一些物品散落四处。
布袋掉在地上,上面还有脏兮兮的脚印,红色的星星点点的血珠滴在上面,引人注目地像雪地里的红梅,陈砚看见这一幕,寒气从骨头缝里冒出来。
远处鸣声呼啦啦的传来,一身制服的周正男人下了车,几个带着帽子的年轻人围住现场。
“谁有犯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