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华尔兹》是院庆表演开场后的第二个节目，他们听完院长的开幕词之后就到后台候着了，没有太多准备的时间。
程霜站在后台的边上，稍微一歪头就可以看到观众席。大礼堂里坐满了人，前几排都是学校、学院的领导、知名校友，她看得有些发怵。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又翻涌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
她看了眼身旁的罗飞，这人居然松弛到在撕手指的倒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紧张。
“罗飞，我一会儿跳错了怎么办？”她忍不住问。
“跳错了就错了呗，还能怎么办。”罗飞随口就答，他本来就不拿这个表演当回事，但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偏头去看，发现她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罗飞问她：“你是冷还是紧张？”
“紧张，下面人太多了。”他们排练和彩排的时候都是没有观众的。
罗飞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拍了拍，难得鼓励了她一回：“你已经练得很好了，不用紧张，放心，很多人跳得还没你好。”
程霜咬紧下唇，也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她可以的。
随着报幕的结束，他们的表演要开始了。在等待音乐声响起的那几秒里，程霜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强烈撞击的声音。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拳头握得紧紧的，罗飞抓她手的时候掰都掰不开。
但是音乐声一响起，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动了，自觉地从后台走到台上。
等到开始做舞蹈动作的时候，她脑子里其实还是浆糊的状态，很乱，根本思考不了。所以她也根本分不出精力去做表情管理，脸全程是僵着的。
等做到男生牵着女生转圈的舞蹈动作的时候，台下传来了起哄声和掌声。程霜被这样的声音吸引，往台下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忘记了下一个动作。
“后退一步。”罗飞小声提醒了她。
她连忙衔接上动作，但是做错了一个动作之后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反应出现了，她之后又差点接连做错几个动作。
虽然无伤大雅，但是观众看起来她肯定是很慌乱的，可能还有点滑稽。
越忙越慌，她的心也越来越乱，到音乐结束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罗飞本来想埋怨她一句“怎么一上台就掉链子”，但看到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就把话给憋了回去，改成安慰，边鞠躬谢幕边小声说：“没出什么大错，观众看不出来的。”
程霜根本不敢说话，她怕一张嘴自己就会哭出来。低头鞠躬的那一瞬间，有一颗眼泪已经砸到了地板上。
下了台后，她放开罗飞的手便捂起脸来，与其他人走回观众席的方向不同，她往大礼堂出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程霜。”罗飞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因为顾及场合所以声音不大。
顾亦安却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先看向罗飞，而后顺着罗飞的视线望去，便看见程霜一个人跑出了大礼堂。
他只看一眼便知道大事不妙，快步走回观众席拿上自己的外套，边穿上便往大礼堂外面跑去。
出了大礼堂后他已经看不见程霜的身影，四下张望了下也没发现什么线索，便只能先去找。
左边的路是去往食堂，程霜应该不会去；右边是通往体育馆，路比较小，人也少一些，他决定先从右边找起。
他走得很急，可走了几步后便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见了很小声的抽泣声，像猫在嘤咛，听着挠心。
循着声音，他拐进了旁边的楼里，他终于找到了她。
程霜从大礼堂出来的时候也是没有在思考的，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是在路上碰见了几个人才拐进这个楼里。
到了没人的地方后，她终于不用忍着泪水，眼泪就像决堤了一样喷涌而出。明明她已经这么努力准备这一次表演，之前也练得那么好了，为什么还是会搞砸。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舞台啊！
上初中的时候，她也曾经有过一次上台表演的机会，虽然她只是出演小品里的一个路人甲。她排练了两天，很开心。
可是被妈妈知道后，她就失去了上台的机会。她的妈妈说她是在浪费学习时间，反正又不是演主角，便去找班主任取消了她的上台机会。
各种情感涌上来后，她似乎哭得更厉害了。
顾亦安始终在她身后站着，他不知道她需不需他的安慰，便想等她哭好了再跟她说话。可他发现趴在栏杆上的她的肩膀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急。
他等不下去了，直接过去把人捞起来，带到自己的怀里，“是我。”
刚打算挣扎的程霜听到顾亦安的声音后就松懈了下来，使不出一点力气，任由顾亦安把自己包进他温暖的外套里。
她穿着那么单薄的裙子在只有几摄氏度的室外站了那么久，身子早就凉了，顾亦安一碰到她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
也怪自己刚刚不该犹豫那么久，早应该把她抱在怀里。
在温暖的外套里，程霜也搂上了他的腰，她已经不想哭了，不想当着他的面哭，只是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顾亦安的下巴触着她的头顶，右手一直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等到人慢慢静了下来之后才说：“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程霜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晰：“我刚刚在台上跳错了，明明已经练得那么好了，还是会跳错，好笨。”
“不笨。”顾亦安低头亲了亲她头顶的头发，“专业的舞蹈演员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你不要给自己那么高的标准。”
“那大家都没错，就我错了。”
“你怎么知道大家都没错？没有那么完美的事儿，我们也才练了一个星期。”
“那他们跳错了也不是我可以跳错的理由。”
“嘶~”顾亦安把怀里的人拉出来一点，让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脸，“你就这么不放过自己吗？没有人怪你，只有你自己。”
“可是我之前真的跳得很好。”程霜垂着脸说道。
“我知道，我看到了，班上的同学也都看到了。”顾亦安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泪痕的地方，“你已经很努力准备这次表演了，不要再怪自己了，好吗？”
“嗯。”程霜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她确实不应该把这件事想得那么重要，只是刚刚挫败的情绪太强烈了，才没控制住泪水。
顾亦安看眼前那张令人心疼的脸，喉咙有些发痒。即便知道自己这样有点趁人之危，但还是忍不住倾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