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你没事吧?”秦府的庭院中,安馨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急忙绕到秦朗身后,想要查看他背部的伤势。
“小伤而已。”秦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可当安馨看到他背部那些狰狞的伤口时,眼眶瞬间红了:“这还叫小伤?”
“真没事。”秦朗随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又随意活动了下肩膀,“都是皮外伤,估计明天……”
话未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唇角又渗出一丝血迹。
安馨慌忙用绢帕替他擦拭,指尖微微发抖。
秦朗却摆摆手笑道:“不妨事,刚才撞到了那棵树上,脏腑确实受了些震荡。”
他故意挺直腰板跳了两下,试图证明自己无碍,可动作牵动伤势,眉头还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看,这不活蹦乱跳的?”他故作轻松地说着,突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抹去安馨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珠,嗓音低柔,“怎么还哭上了?”
安馨刚要开口,远处却再次传来破空声。秦朗知道那老鬼疑心极重,今晚怕是要来回巡查好几趟。
他低笑一声,牵起安馨的手:“走吧,我们先进屋。”
他顿了顿,忽然侧头看她,眼底带着几分促狭:“正好给你选个房间。要不……和我一起住?”
……
当秦朗带着安馨踏入秦府内室时,府外的夜空骤然划过两道皎洁流光。那破空声清越如凤鸣,分明与幽冥老鬼阴邪诡谲的遁术迥异。
只可惜秦朗耳力不济,未能察觉此次降临的,竟是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一道如霜雪凛冽,一道似空谷来风。
月光如水,倾泻在焦黑的假山废墟上。姜吟雪与沈星月凌空而立,一袭素白衣裙在夜风中悠然摇曳,衣袂翻飞间宛若谪仙临世。
银线绣就的流云纹在月华映照下泛着清冷微光,更衬得二人气质凛然出尘——她们竟是直接换上了那套平日绝不轻动的灵器战衣。
“气息到这里就断了。”沈星月纤纤玉指轻点虚空,淡青色灵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却再难捕捉到半点熟悉的波动。
她秀眉紧蹙,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般的红痕。
“秦朗——”沈星月不甘心地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上回荡,却无人应答。
姜吟雪始终沉默,冰晶般的眸子死死锁住地面焦土。夜风拂过她额前碎发,露出那双此刻正酝酿着风暴的眼睛。
她如今已然明白,气息突然消失往往意味着最坏的结果。这个念头如刀锋般刺入心脏,让她呼吸微微一滞。
“轰!”
姜吟雪素手轻扬,一道凛冽寒芒破空而出,旁边半融的假山轰然炸裂,碎石飞溅间露出焦黑的内核,仿佛在宣泄她内心翻涌的情绪。
“吟雪姐!”沈星月惊呼,“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姜吟雪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但微微发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沈星月也眼眶泛红,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都怪我,方才就该直接……”
自责如潮水般涌来,她恨不得时光倒流,直接御空追来,还坐什么车嘛?若是秦朗真出了事……
就在这时——
“等等!”沈星月突然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东北方向还有灵力波动!”
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追!”
姜吟雪只吐出一个字,两道白虹便再次撕裂夜幕,疾驰而去。秦朗到底如何,她们誓要追查到底。
焦土之上,只余下一缕清冷幽香渐渐飘散。
而秦府内,隔音阵法将外界所有声响都隔绝在外,连带着两位师姐焦急的呼唤也一并消弭于无形。
秦朗正兴致勃勃地带着安馨参观房间,浑然不知方才他两位心急如焚的师姐曾经来过。
“这间如何?窗外正对花园,清晨醒来就能闻到花香。”秦朗推开雕花木门,屋内灵木的清香混着夜风扑面而来。
他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肩头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银色的轮廓。
安馨刚才自然是婉拒了与秦朗同住的提议——这事倒怪秦朗不解风情了。
姑娘家脸皮薄,怎好主动应允?
可既然都随他私奔至此,若他再坚持几分,软语相求,那杏眸里漾着的水光,当真会化作摇头的决绝吗?
“嗯。”安馨声若蚊蚋,垂眸盯着自己光裸的足尖。
她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胸腔。
虽不同寝,可这屋檐下朝夕相对……“同居”二字蓦然浮上心头,烫得她耳尖都泛起绯色,连珍珠耳坠都跟着微微发颤,在月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晕。
“怎么每间房你都说好?”秦朗无奈地挠头,这已是带她看的第三间厢房了。
“是真的都好啊!”安馨急急抬头,杏眼里映着十二分的认真,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又补了句:“秦府的每处景致、每一间房都……都很别致。”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融进了夜风里。
“罢了。”秦朗屈指轻叩自己额头,“那你就住我隔壁那间吧。”
见少女又要点头,他忽然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后院有眼温泉,去泡泡?”
“啊?一……一起?”
安馨险些咬到舌尖,珍珠耳坠随着后退的动作乱颤。夜风穿堂而过,吹得她后颈细小的绒毛都立了起来。
秦朗笑得露出虎牙:“同泡温泉有何不可?这里可没有热水器洗澡哦。”
他故意凑近半步,惊得少女倒退着差点儿撞上雕花屏风。屏风上的仙鹤纹样晃了晃,仿佛也被这暧昧的气氛惊动了。
“我……”安馨声线发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没有换洗衣物……”
此刻秦朗才惊觉,安馨仓促奔跑时连高跟鞋都遗落了,缎面晚礼服下摆还撕开道裂口,露出纤细的脚踝。
晚礼服裙摆沾了泥渍,却衬得裸露的脚踝愈发莹白如玉。
所幸秦府地板并非凡物,暖玉铺就的地面让她赤裸的足尖不至于受凉。那些玉石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温柔地托着她的双足。
“那你先去泡吧,一会穿我的衣服。”秦朗找来一套自己的运动服,棉质布料上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递过去时不经意触到她的指尖,那瞬间的温热让两个人的心都顿时一跳,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丝线轻轻扯了一下。
秦朗赶忙缩回手,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禽兽之事来。他匆匆说了句“晚安”便转身离去,脚步声在走廊上格外清晰。
走到拐角处,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但心里还却还惦记着,明天得陪安馨去买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了。
他习惯性摸向手机,想找表哥房飞鸿先借点钱,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金属碎片。这才发现,方才激战时手机早被罡风震得粉碎,如今他兜里只剩几块残骸。
此刻,月光照在那残破的电路板上,像是张嘲弄的鬼脸,无声地提醒着他现在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