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联军的旌旗在风雪部旧地猎猎作响,萧明允手持镶琉璃的诏书,目光扫过列队而立的北狄骑兵、波斯商队护卫与大周羽林军:“二十年前的冤案今日昭雪,雪狼女主的忠魂,该由我们共同守护!”诏书展开时,琉璃花暗纹在阳光下流转,与沙落高举的狼首箭簇遥相呼应。
卡尚忽然策马而出,鎏金披风上的骆驼纹沾满雪霜:“波斯商队愿捐出半年的香料利润,在古道修建三十座琉璃暖驿!”他抛给沙落一袋琉璃珠子,狡黠一笑:“公主殿下的狼皮靴,该配上会发光的装饰了。”
沙落接住珠子,回手甩出狼首皮鞭:“先赢了我今日的雪原赛马再说!”她的坐骑踏霜长嘶,马蹄扬起的雪雾中,卡尚的骆驼商队已架起波斯烤肉架,藏红花的香气混着大周米酒的甜,在雪原上漫开。
长安的消息随着信鸽纷至沓来。李挽月寄来的《三国风物考》修订版里,夹着李崇晦亲手绘制的寒铁农具图谱;老周送来的密报显示,曾参与阴谋的旧贵族们,正带着琉璃工匠前往北疆教牧民制砖。最让沙落惊喜的,是萧明允的信中附着半朵琉璃花标本——那是御花园里首株绽放的琉璃花,花瓣竟呈现狼首、骆驼与雪鹰交织的纹路。
半月后,三国互市大会在风雪部旧址盛大开幕。波斯的琉璃灯廊下,月城牧民教中原商人编织雪绒草花环;大周的暖炉摊前,卡尚正用蹩脚的北狄语吆喝:“买一送一,送公主殿下同款狼首铃铛!”沙落红着脸掷出匕首,却精准地将铃铛钉在他披风上,引来围观百姓的哄笑。
萧明允敲响青铜编钟,钟声里,三方印玺再次按上羊皮契约。这次的盟约新增条款:三国共建“琉璃学院”,传授星象、锻造与琉璃工艺;开通“雪驼商道”,贯通北疆与西域。当三色印泥渗入契约,地面突然拱起嫩绿的新芽——竟是琉璃花的藤蔓破土而出,缠绕成三国文字组成的“永盟”二字。
庆典当夜,李崇晦带着二十年前的旧档出现在篝火旁。泛黄的羊皮纸上,雪狼女主的批注清晰可见:“战刀可断敌首,亦能劈开冻土播种希望。”他将玄铁剑递给沙落,剑鞘上的琉璃花在火光中流转:“老臣愿为雪狼牵马,只求这盛世,不再有寒铁铸剑的悲鸣。”
沙落抚摸着剑身的纹路,忽然将剑递给萧明允:“这剑该由能让三国百姓共享暖炉的人执掌。”萧明允接过剑,剑尖挑起卡尚抛来的椰枣,三人同时仰头大笑,惊起栖息在琉璃灯上的雪雁。
子时,阿依莎领着月城姑娘跳起祈福舞。她们将波斯琉璃片、大周铜钱与月城狼牙串成手链,分发给在场百姓。穆萨架起巨型星盘,当狼首星、骆驼星与雪鹰星连成一线时,万千盏琉璃灯同时点亮,雪原宛如星河坠落人间。
沙落站在高处,望着灯火通明的互市营地。卡尚正缠着萧明允学习月城摔跤,李挽月与波斯商人讨论琉璃配方改良,而李崇晦手把手教牧民使用寒铁犁。她摸出怀中的三方信物——狼首匕首、鎏金铃铛、雪鹰玉佩,在掌心轻轻碰撞。
“在想什么?”卡尚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往她手里塞了杯混着藏红花的马奶酒。远处,萧明允点燃的烟花在夜空炸开,化作琉璃花的形状。
“我在想,”沙落仰头饮尽美酒,“或许母亲当年种下的,从来不是仇恨的种子。”她指向营地中央那株绽放的琉璃花王,花瓣折射出七种光芒,“而是相信,总有一天,狼、骆驼与雪鹰,能在同一片星空下,守护万家暖炉。”
雪,又飘了起来。但这一次,落在波斯琉璃灯上的雪花,落在大周锦缎帐篷上的雪花,落在月城狼皮袄上的雪花,都闪烁着温暖的光。当篝火渐弱,新的火种已在每个人心中点燃——那是比琉璃更璀璨,比寒铁更坚韧,永不熄灭的,关于和平与共生的希望。
三日后的长安宫阙,萧明允对着案头堆积的联姻奏折轻笑。北狄送来雪狼毛织的嫁衣,波斯附上星盘测算的吉日,就连大周老臣也捧着《周礼》恳请“早立中宫”。
“陛下,该如何回复?”老周望着龙案上狼首、骆驼、雪鹰纹样的锦盒,那是三国使者同时送来的“选妃礼”。
萧明允忽然起身,将三方锦盒并列摆在琉璃窗前。阳光穿过窗上的狼驼雪鹰纹琉璃,在奏折上投下交叠的影子:“传旨三国,”他指尖划过沙落送的狼首匕首穗子,又掠过卡尚留的鎏金铃铛,“朕的皇后,须懂月城马奶酒的酿造,识波斯星盘的轨迹,明大周暖炉的匠艺——”
“合着是要选三国混血的皇后?”沙落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踢开殿门,皮甲上的琉璃铃铛响得欢快,“不过波斯王子说了,若您实在挑不出,他妹妹的骆驼队能送来二十个会跳胡旋舞的公主。”
卡尚紧跟着跨入殿内,鎏金披风扫过满地奏折:“公主殿下莫不是吃醋了?我波斯公主的面纱,可比月城的狼皮帽精致百倍。”他忽然看见萧明允案头的琉璃花标本,蓝宝石眼睛一亮,“不过陛下若选妃,这琉璃花的三色花瓣,倒像极了……”
“像极了三国女子各有妙处。”萧明允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幅画卷——上面绘着三个身影:戴狼首皮甲的少女持鞭而立,披鎏金披风的王子手捧星盘,穿明黄龙袍的少年抱着暖炉。画轴末端题字:“雪鹰不归巢,因天下皆为故土;帝王不独娶,缘三国本是一家。”
沙落凑近细看,发现画中三人的衣饰纹路,正是用波斯琉璃粉、月城雪绒草、大周金箔混制而成。卡尚忽然指着自己的画像大笑:“陛下把我画得比骆驼还俊俏,难怪波斯商人说,长安的天子最懂‘美人在骨不在皮’。”
“别闹了。”萧明允收起画卷,目光落在琉璃花的三色花瓣上,“明日早朝,朕将下诏:废‘选妃’之仪,立‘共盟’之节——每年冬至,三国各遣使者共祭琉璃花,让天下人知晓,比起后宫佳丽,朕更愿与北狄的雪狼、波斯的骆驼,共守这盏永不熄灭的暖炉。”
沙落忽然愣住,想起月城王帐里父亲的话:“真正的强者,不是征服草原的人,而是让草原与沙漠都能听见笑声的人。”她摸着腰间嵌了波斯琉璃的匕首,忽然发现萧明允的龙袍暗纹,不知何时竟绣上了若隐若现的骆驼与狼首——就像他说的,雪鹰的翅膀下,早已容得下所有愿意共舞的生灵。
“那这堆联姻奏折……”老周看着仍在增加的文书,有些发愁。
萧明允忽然将奏折卷成纸灯,点燃的火苗映着琉璃窗上的图腾:“告诉各国使者,”他望向殿外渐次亮起的琉璃灯,“朕的皇后,是这万里山河,是三国百姓掌心的暖,是琉璃花下永不冻结的盟约。”
沙落与卡尚对视一眼,忽然同时笑出声。雪鹰的清啼从殿顶掠过,爪子间系着的,正是萧明允新制的“共盟灯”——灯面绘着狼驼雪鹰共饮一炉,炉中燃烧的,是波斯玫瑰、月城雪绒草与大周松脂合炼的香蜡。
这一晚,长安的奏折堆成了灯山,而宫墙上的琉璃图腾,在灯火中显得格外明亮。没有人知道,年轻的皇帝在画卷背面写下了什么,但当沙落与卡尚偷瞄时,却看见一行小字:“雪狼与骆驼若想共舞,雪鹰得先学会收起爪子——不过,偶尔被踩踩尾巴,倒也有趣。”
雪,还在落。但在琉璃灯的光影里,那些关于选妃、关于权谋的争论,早已化作了暖炉旁的轻笑。正如萧明允说的,真正的盟约从不需要血脉的羁绊,当三个国家的百姓都能在同一片星空下,烤着暖炉分享椰枣与马奶酒时,便是最好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