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倚在玄真观东厢房的炕头,掌心那道血痕像条黑蛇盘踞在皓腕上。玉扳指黯淡无光地扣在指节,她蘸着朱砂在黄表纸上画镇魂符,笔尖却总被渗出的黑血打湿。
\"这转生咒反噬可比我想的狠。\"李老蔫蹲在门槛边抽旱烟,火星明灭间映出他布满皱纹的脸,\"当年玄真老祖留下话,玉扳指要是失了红光,就得用活人血养三天三夜。可你这...\"
话音未落,后山突然传来黄狐凄厉的啸叫。小翠猛地起身,玉扳指\"咔\"地弹出指节,跌在炕席上发出清脆声响。王铁柱从西厢房冲出来时,黄狐正叼着半截带血的符纸,铜铃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铜铃铛响了三声,这是有阴煞过境。\"小翠拾起玉扳指,黑血顺着指缝滴在符纸上,竟将朱砂纹路蚀出焦黑孔洞。三人刚跑到后山,便看见黄狐蹲在锁龙井旁,尾巴扫过井台积水的瞬间,水面浮现出黑袍人扭曲的脸。
\"九月九还差七天。\"黑袍人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李家的丫头,你的血养得转生咒很欢实啊。明日子时,我会让全镇的畜生都来喝个痛快...\"
井水突然沸腾般翻涌,数十条黑影从水中窜出,竟是浸泡肿胀的狗尸。腐肉间爬满蛆虫,狗尸却仍张着獠牙扑向三人。王铁柱挥动铁锹柄,金色符咒如游龙绞杀腐狗,小翠却盯着黄狐铜铃铛上浮现的萨满符文——那与她昨夜在族谱密室看到的图腾一模一样。
\"铜铃铛认主了!\"她抹掉额头的冷汗,黄狐突然窜到她肩头,用爪子蘸取她掌心黑血,在井台上画出血色北斗阵。腐狗群在阵纹边缘发出痛苦的嚎叫,黑袍人的虚影开始剧烈扭曲:\"萨满族的孽畜!李玄真当年就该把你们全族都...\"
小翠将镇蛟钉按入阵心,红光与黑气再度绞杀。腐狗群化作黑烟消散时,黑袍人却发出得意的狂笑:\"尝尝你们自己酿的苦果吧!\"话音未落,整个青石镇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
镇东头最先骚动起来。原本温顺的看家狗突然双眼通红,撕咬住主人的裤腿往锁龙井方向拖拽。李寡妇家的大黑狗冲进门时,小翠正用最后一道镇魂符封住井台。黑狗獠牙咬破符咒的瞬间,小翠看见它瞳孔深处映着黑袍人狰狞的脸。
\"是驭兽术!\"王铁柱的铁锹柄发出嗡鸣,金色符咒自动攀上狗群的身体。但更多异变发生了——猪圈里的肥猪拱破栅栏,鸡窝里的母鸡扑棱着翅膀啄人眼睛,就连村口老槐树上的乌鸦都成群俯冲向村民。
\"快找李家的铜铃铛!\"李老蔫突然想起族谱里的记载,玄真观地窖深处藏着老祖传下的九音铜铃,能镇住一切邪祟附身的畜生。三人刚冲进地窖,黄狐却抢先叼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铛窜出来,铃铛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满文。
\"这是萨满族的魂铃!\"小翠瞳孔骤缩,黄狐突然将铜铃铛塞进她手里。铃铛入手冰凉,表面浮现出与黑袍人青铜铃铛相反的符文。当她摇响第一声时,所有异动的牲畜突然僵在原地,鸡冠开始渗出黑血。
\"原来黄狐是萨满族的守灵狐!\"王铁柱恍然大悟,铁锹柄自动飞起,将渗血的鸡群钉在木桩上。小翠连续摇响九音,每一声都震落一片黑烟,但黑袍人的冷笑却在地窖深处响起:\"萨满族的叛徒,你们永远不懂转生咒的真谛...\"
地窖石壁突然渗出黑水,化作无数蛇形藤蔓缠住小翠脚踝。她掷出捆仙索斩断藤蔓,掌心血痕却开始向外蔓延,玉扳指突然泛起妖异的血光。黄狐铜铃铛自动悬起,发出与王铁柱铁锹柄共鸣的声波。
\"玉扳指在吸收反噬的黑气!\"小翠咬破舌尖,将真血喷在玉扳指上。红光如凤凰浴火般重新燃起,血痕却在她掌心凝成一道暗紫色纹路。李老蔫举着煤油灯凑近查看,纹路竟与族谱里\"玄阴转生咒\"的阵图一模一样。
\"你的血成了咒阵的新媒介!\"王铁柱铁锹柄突然调转方向,金色符咒缠绕住小翠手腕,\"九月九子时,黑袍人要用你的血唤醒真正的煞胎!\"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黄狐突然叼着族谱窜向井台,铜铃铛摇出急促的警讯。
小翠抬头时,看见镇子西头升起一团黑云。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龙形黑影正俯冲向锁龙井,数百条狗尸在云层下汇聚成漩涡状的兽潮。玉扳指红光暴涨,她跃上井台将镇蛟钉刺入地脉,红光如蛛网般封住全镇地脉纹路。
\"还有七天...\"黑袍人沙哑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到那时,李玄真的后人会亲眼看着全镇变成炼煞池。\"黑云散去时,兽潮已退,但所有牲畜的瞳孔深处都留下了细如发丝的暗红咒纹。
玄真观后殿,小翠将渗血的族谱摊在供桌上。血光映照下,族谱最后一页浮现出血色手印,手印纹路与她掌心咒纹严丝合缝。黄狐蹲在香案上舔舐铜铃铛,铜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叮\"声,声波中混入一段古老的萨满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