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天快亮了!”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声音很苍老,但很浑厚,在夜色里穿透力很强。我和付冲同时惊魂不定的转过头,在离我们相隔几米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老人,他手里提着一只待玻璃罩的油灯,火苗发出昏黄的光芒,只能照亮他脚下很小的一块地,他一身的黑衣打扮,几乎与他身后青黑的松柏树融为一体,如果他不事先发出声音的话,恐怕我们很难一眼就能看到他。
“你……是谁?”付冲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别害怕,我是这里的看门人!我在巡夜!”说着,他举了举手里的玻璃灯,以便对他的话作进一步的证明,可他的这一身装扮在我们——至少是我——看来却是不伦不类的,尤其是他手里那盏破旧的煤油灯,似乎不是这个时代应该出现的物品。
不过他的解释还是让我们都稍稍松了口气,付冲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身。
付冲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不会回来了?”
“是的!”
“你怎么知道?”
“她昨天夜里也来过!也是跟今天这样,不停得哭,哭了好大一会儿,待天快亮的时候就走了!”
“昨天夜里也来过?”付冲显然是大吃一惊,“那你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吗?到哪里去了?”
“我问过她,可她没说,只是嘴里不停得说着‘冤啊冤’,看来她是有冤情,是条冤死的鬼!”
我忍不住惊叫一声:“鬼?你是说她是鬼?”
“唉!”黑衣老者长叹一口气,“不是鬼是什么?你看她来无影去无踪的,三更半夜荒山野岭的,要是个正常人谁会来这里呀?何况是个女子?哎,对了,她趴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她的坟墓吧?”
“是的!”付冲道,此时他的语气里已经听不出丝毫的恐惧来了。
“白天我看过了,一个挺不错的姑娘,还挺年轻的,估计她的死是有冤情的!你们是她的朋友吧?”
“我是她丈夫!”
“她丈夫?”老者喃喃的重复着,接着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害死的!”
“那就对了!”老者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如果你们是她的亲人的话,你们就应该帮她调查一下,洗刷掉她的冤情,否则,她是不会瞑目的!你们没听说过吗?冤死的灵魂即进不了天堂,也进不了地狱,只会变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唉!”说到这里,老者长叹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去了,他手里的玻璃灯的微弱的光芒也随着他一颤一颤的离去了,我们这才发现,其实天已经快亮了。
“走吧!”付冲转身走出了墓碑丛,语气里夹杂着一声叹息。
我们走到门口时,公墓值班室里的桌子上放着那盏玻璃马灯,而那个黑衣老者已经躺下了,他闭着眼,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在回来的路上,付冲几乎不说一句话,表情看起来也是阴郁至极。但我的内心却是无法平静下来,陈露伏在墓碑上痛哭的场景以及黑衣老者的一番话不停得在我脑际回旋,使我不得不打破沉默。
“黑衣老者的话,你觉得可信吗?”
付冲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这是真的了?”
“陈露说过要见你,却采取了这样的方式,你不觉得可疑吗?”
“可疑?”我不解的看着他。
“冤死的灵魂,既进不了天堂,也入不了地狱,只会变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看起来,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见得‘陈露’真不是她的肉身了而是她的鬼魂了?”
“4号门诊楼里的白衣女子,黑色皮鞋,碧水东流,还有陈露的灵魂,甚至包括那个黑衣老者,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我们再坚持以往的原则!”付冲的声音极尽落寞。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尽管一切看起来不可思议,但一定会有突破口的!目前我有种感觉,这种突破口一定在你这里!”
“在我这里?不会吧?”
“陈露主动找你联系,这就是突破口!她之所以选择你一定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她会告诉你很重要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绕晕了。
“回去,跟陈露联系,看看她怎么说!”
付冲停好车跟我上了楼。
“去qq上看看!”一进门,付冲便心急的催促我。
我打开电脑,登陆上qq,在等待的过程里,我明显的感觉到付冲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可qq成功登陆后显示,“独上兰舟”并不在!
“她不在!”我看了付冲一眼,希望他能有好主意。
“不一定,你试试叫叫她!”付冲的大脑果然比我的清晰很多。
我立刻发给“独上兰舟”两个字:“在吗?”
然后我们又一起紧张得盯着对话框,此时的付冲应该与我一样,还没有将凤凰公墓里那个凄婉哀怨的黑色背影抹去,不知道在网络这个更加虚幻的世界里,能否在离开凤凰公墓后的第一时间里与她再次相遇?
没想到,即出乎我们的预料,又在我们的期盼当中,“独上兰舟”竟然回话了,她就像一个藏匿在茫无边际的网络世界里的黑色精灵,无处不在而又时时隐身。
“在!”她恢复了一个字。
“我来!”付冲道。
我点点头,起身将位置让给付冲。
“我们见到你了!”付冲的打字速度很快,当然也是思维流畅的表现。
“我知道!”
付冲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与我们见面?是临时决定的,还是一开始就这个打算?”
“那你认为,除了这我们还能有别的见面的方式吗?”
我心里一惊,而付冲接下来的话证实,他也带着吃惊:“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阴阳相隔,而不可能在阳光里见面了?”
对方停顿了片刻,回复道:“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