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吹下洋洋洒洒的花瓣,缓缓飘落在少年长及腰际的青丝上,肩膀上,手背上……眼前的场景,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而在树梢之上,繁星璀璨,皓月当空,碧空如洗而银河如练。
静默片刻。
见白司颜没有吭声,白倚竹以为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便又补充了几句。
“我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像你说的,我活着不是为了给别人看,不论我怎么做,做得怎么样,总会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所以,从小到大,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可能是因为做得太好了,很多人讨厌我,甚至恨我,把我喜欢的东西打碎,把我看的书撕毁,甚至在我的床上放毒蛇蝎子……”
没想到白倚竹小时候还有这种被人孤立和霸凌的悲惨经历,白司颜不由眸光微动,生出了几分唏嘘。
虽然她不否认……小竹子确实挺招人恨的。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想到一个软绵绵的乖宝宝孤零零地站在心爱的玩具尸体前,看着自己爱不释手的东西摔得四分五裂,或者忧桑地站在池塘边,看着昨天才翻过的书被撕成碎片撒在湖面上,又或者吓得脸色发白地站在床边,惊恐地看着被窝里爬来爬去的毒蛇蝎子……
身为一个心地善良、博爱苍生的软妹子,白司颜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跟前,白倚竹却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勾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波澜。
语调还是柔柔的,淡淡的,如清风,似明月。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们讨厌我,我也知道大哥他恨我,但我不在乎,因为我也不喜欢他们,所以没必要刻意为了跟他们拉近关系而讨好他们……但是,阿言……”
“啊?”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白司颜突然有点出戏。
却见白倚竹一脸认真地凑近她面前,缓缓捧起她的脸,一字一顿强调道。
“阿言,只有你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讨厌我。”
“!”
话音落下,白司颜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怎么办,如果她说她现在就蛮讨厌他的,他会不会一个手抖,直接滑到她的脖子上,咔嚓一拧,掐死她?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忍不住追问。
“为什么?”
白倚竹眸光烁烁,语气温柔而坚定。
“因为……你只能喜欢我。”
“……”
居然是这种让人无力吐槽的理由!
白司颜反手就是一个拒绝。
“我干嘛听你的!凭什么我只能喜欢你,不能讨厌你?喜欢谁讨厌谁那是我的自由,才不是你说了算……噢,我知道了!你已经心理变态、走火入魔了,见我不听你的话,就强迫症发作,非要把我变成跟你一样的才肯罢休……”
对,一定是这样!
前面说了那么多悲惨童年,都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想利用她的心软来使她屈服。
幸亏她反应及时,要不然就中计了!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禁浑身一抖,有些后怕。
见她往后退开,白倚竹面露关切。
“阿言,你怎么了?”
“你、你别过来……”
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忽然脊背一痛,猛地撞到了树干上,白司颜退无可退,只能信誓旦旦地强调。
“你趁早死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也绝对不会受你蛊惑,变成跟你一样的奇葩!”
“阿言……你听我把话说完……”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她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白倚竹有点小受伤,不免心头一急,迎上去两步。
“你站住!”
白司颜立刻喝住他。
见他虽然及时刹住了脚,但还是有蠢蠢欲动的趋势,便左右转了一圈,踩到了一块石头上,抓着横出来的树枝作上吊状。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吊死给你看!”
结果话音才落地,白司颜蓦地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后栽了下去,偏偏胸口的衣服又被树枝勾住,将她水灵灵地挂在了半空。
“……”
完了,她的英明形象毁于一旦。
被自己蠢哭!
“阿言当心——”
白倚竹立刻拔腿上前,抱住她的小蛮腰,将她从树枝上解救了下来。
“咳。”
站稳脚,白司颜默默地退开半步,颇为尴尬地侧过脸。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看我这么蠢,已经无药可救了,连我自己都放弃治疗了,所以你也就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吧!我觉得天岐山上随便哪个家伙,都比我资质好,比我容易调教……”
这一回,白倚竹牵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
“我对别人没有兴趣,我只要你。”
听到这话,白司颜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有种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完了,她果然被盯上了!
“为什么?我跟别人……不都一样吗?没你厉害,什么都比不上你,你想要排解无聊,想要得到成就感,找谁不行?干嘛非要找我?”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是头上长犄角还是身后长尾巴了?我想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唔!”
“哗啦啦——”
栖息在水边的一群鸟雀忽然腾空飞了起来,一条水蛇幽幽地从湖面上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而在岸边的草地上,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封印在了两片温软的唇瓣间。
“……”
完全没想到小竹子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白司颜当场就怔住了!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微微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之下看得并不真切,朦朦胧胧的,像是他的心思一样,无从猜测,不可捉摸。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幕天席地——
没来由的,白司颜的脑子里忽然一个接着一个蹦出了这样的词语,尔后被她猛地一挥手甩了开。
呸呸,什么幕天什么烈火……
孤男寡女果然很危险!
尤其对方还是那种秀色可餐的美少年,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还真的让人有些把持不住……不对,呸呸呸!她要矜持!对,矜持!
伸手推开白倚竹,白司颜佯装恼火,脸颊却是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一片绯红。
“白、白倚竹,你干……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你疯了吗你?”
对上白司颜气势汹汹的质问,白倚竹也是有些心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微垂眼睑,少年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缓缓浮现了两个红晕,“我只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