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谢才半眯着眼望向牢房外头,任飞取下面具进到牢房内,他那张狰狞的面孔任人看了都恶心作呕,浑身发怵。谢才看了也不例外,他自然也认得他是谁,那个被他常年用毒药养在湖底的怪物——一一门三公子任飞。
“没想到你在水底当了多年的怪物,还能像个人一样走路说话。”谢才得意的笑,“你们当年狗眼看人低,活该落得如此下场,若你们真要怪,就怪你们的好爹娘,若非他们当年执意要把掌门之位和任雪都交给大师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资质平庸,本就难堪重任,是你心比天高自命不凡,你心性不纯,哄骗任雪委身于你又将她置之不理,爹怕名声扫地无奈只好求大师兄娶任雪为妻。”任飞说道。
谢才愣住,当年他因师傅器重大师兄欲将掌门之位交托大师兄之手,他只好转而将目标落在任雪身上,和任雪风花雪月之后,他却被师傅逐出山门,等他再听说任雪的消息,却是她要嫁给大师兄为妻。
本就是悍匪出身的他,叫上他的弟兄在他们大婚的前一日血洗一一门,他给任飞服了毒将他困在月落湖,将任其关在虿盆,而师傅的小女儿任舞也就是午午一直被他养在密室,他让谢老四教她魅术,教她如何迷惑男人,取悦男人,想将她打磨成一柄利刃随时为自己杀人。
至于任雪,也怪他当年妇人之仁,没有一刀杀了她,将她留在密室中竟让她生下孩子,他每每见到那孩子就想到任雪和大师兄苟且的画面,于是他一次次的折磨任雪,折磨那孩子……
谢老大正回忆着这些恩怨纠葛,任雪忽然将孩子抱入怀里哭道:“康儿,你要早些好起来,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和阿爹一起去看落霞峰的霞光。你还不知道吧,阿爹和阿娘就是在落霞峰有的你,那天的霞光红如诗如画,如锦缎般盖在我们身上。””
“康儿,你别怕,娘会保护你!”
“你阿爹只是误会了,他早晚会明白你是他的孩儿,康儿,别怕!”
……
她一直絮絮叨叨的对着孩子说话,任飞看不下去了,将她手里的孩子抢过来,吓得任雪大喊大叫,她怒目圆瞪对任飞恶狠狠的说道:“你干什么?放开我的孩子!”
“他已经死了!”任飞大声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准咒我的孩子!”任雪愤怒的动手要打任飞,任其冲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一枚定心丸。
“阿姊,康儿已经死了!”他抓住任雪的肩膀低低的说着。
任雪一怔,后退了两步,她环视着牢房里的所有人,目光停留在谢老大身上,她缓了好一会儿,忽然冲过去跪在谢老大面前哭道:“才哥,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谢才低头看着她,他心中五味杂陈,康儿,竟然是自己的孩子?
“你发什么疯,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谢才红着眼朝任雪大吼,他根本不相信任家人说的话,任家的人没有一句真话!
任雪被他一吼,整个人吓蒙了,呆坐在地上,眼神发痴:“康儿……康儿……康儿你在哪儿?”
任其心中难受至极,他冲到任雪身边想要扶她起来,却见她看着自己,一脸哀怨:“爹,爹,女儿不愿嫁给大师兄,求求您,原谅才哥吧!”
“阿姊,我是其弟。”任其见她这样心痛不已,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父亲已经不在了,你清醒一些。”
任雪彼时已泪流满面,她盯着任其的脸像是认出了他,又似是将他看成了别人,好一会儿她才露出紧张的神色:“其弟,其弟你快走,才哥心狠手辣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快走,莫在山中逗留!”
“没事了,没事了。”任其抱住她,用袖子擦去眼泪,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任雪情绪十分激动,她推搡着任其,说道:“你快走,一定要想办法救阿重,他被下了毒,还有阿舞,阿舞……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怎么办,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一边说一边揪紧了他的衣衫。
任飞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到谢才跟前,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的脸上,“你可能不知道,我爹为了我们姐弟几人的安危,特意给大师兄下了毒,他终身不能生育。康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谢才听了这话,怒不可遏,他红着眼瞪着任飞:“你们任家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话,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大师兄已死任你白的说成黑的!”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他为爹娘报仇!”任其愤愤的站起身,从一旁的狱卒手里抽出刀来,直朝谢才而去。
“我的审讯还没结束,他的命你还不能拿走!”箫钰拦住他,他的目光放在任飞身上:“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
任飞埋着头一手拦住任其,“其弟,咱们出去等。”
“可是……”任其气的咬牙切齿,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想将谢才碎尸万段。
“先出去等。”任飞继续说着。
任其见兄长执拗,只好负气出去,任飞朝箫钰做了一揖,带着任雪出去。
谢才嘴严,普通的刑罚他根本不怕,直到箫钰用上“凌迟”的刑罚,谢才再也受不了将这些年如何屠戮百姓,如何抢夺钱财,受哪名官员庇佑,又替他们做了多少腌臢事一一交代了。
箫钰在牢房审问了一天,到了夜里才从大牢出去,他才出府衙,就见顾盼站在外头等他。
见他出来了,她提着手里的食盒兴冲冲的跑过来对他说道:“阿~箫钰,你累了吧,我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酥肉和栗子糕。”
箫钰瞥了她一眼,见她鼻尖和手都冻得通红,不由发问:“在外面等了多久?”
“嗯……大约半时辰吧!”顾盼笑了笑,“我在附近的行云客栈休息,这天寒地冻的,你要不要先去那儿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箫钰本想拒绝她,却又见她皱着鼻子说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有些事情我整理不清思绪,只好来请你帮帮忙,不要拒绝我好吗?”
他盯着她,见她一张粉脸被冻得通红,他只好应着与她一道前往客栈。
合川城离汾州很近,此处山清水秀,城风淳朴,与京城的繁荣相比,仿若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合川寒冷,不同良县的温暖,在这寒意逼人的夜晚吹来的冷风更是刺骨冰凉。
顾盼瑟缩了一下,同箫钰走在长街上,路边几乎没有行人,他见她耳垂都冻红了,脱下身上的斗篷盖在她头上,又从她手里提过食盒,径自往前头走去。
顾盼披上他的斗篷,淡淡的龙涎香味道令她心头一阵温暖,尽管这位傲娇的小侯爷超级难搞,但他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大男孩。
她心里想着,高兴的追上他的步子,“你怎么想到走水路一定能攻上山的呢?一一门的事情你事先都知道了?”
箫钰瞥了她一眼,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不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冲动行事便只有死路一条。谢才是一一门二弟子的事情一查便知,只是我没想到任家的后人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那白发姐姐是一一门的什么人?”顾盼问他。
“她是一一门的大小姐。”
“她好像一直被困在密室里,我为她把过脉,她似乎吃过几种慢性毒药,毒药积压在她的体内虽不致命却能够常年折磨她的身体,令她痛不欲生,甚至出现幻觉直至癫狂。”
箫钰锁眉,“我一直以为她神智不清是因为失子之痛。”
“失子之痛?”顾盼锁眉,“她孩子没了?”问到这儿,她忽然想到在密室木箱中看到的那孩子。
“嗯,被谢才折磨致死的。”箫钰说道。
“谢才?”顾盼锁眉,“为什么要折磨一个孩子?”
箫钰将谢才与任雪之间的关系与顾盼说明,顾盼却忽然说道:“我仔细检查过那孩子的尸体,他身上多处撕咬伤其实是他体内毒素堆积导致的皮肤组织多处溃烂,可以说他身体上都是毒瘤,毒瘤长大破裂,腐蚀血肉,便只剩下白骨露在外头。”
“你的意思是,他和任雪一样,都被人下了毒。”箫钰停了停脚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快步朝前走去。
“怎么了?”
“任家被灭门一事,另有隐情。”箫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