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盘查过府中暗卫,未有缺漏。”
“那有没有人丢失腰牌?”箫钰再问。
卫礼摇头,“府中暗卫属下每日都要巡查,若有人回不来,属下也会登记在册,补偿其家人,至于腰牌也是每日必查的,回府出府都要出示腰牌,咱们府中的腰牌是纯铜打制,纹理独特,非常人能够仿制。”
“我问你,她为何会有咱们府中暗卫的腰牌,这拓印难不成还有假?”
“她?她是谁?”卫礼不解。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卫礼颔首,到底是哪个龟孙拿着府里的腰牌出去招摇过?惹得主子这般大的怒气,他这压力很大啊!“这拓印是府中暗卫腰牌不假,寻常府邸的腰牌两侧都有一对鹰爪,中间配有暗卫营名称的字眼,但咱们侯爷当时在设计这腰牌时,特意将一侧的鹰爪改成了蛇,他说,蛇冷静机警,善于观察环境伺机而动,他希望府中的暗卫和箫家军一样都有‘因势而变’的战术策略。”
箫钰紧盯着纸上的腰牌,没错,左侧为鹰爪,右侧为蛇纹,中间是个‘启’字,是骧平侯府的腰牌无疑。顾盼不会无缘无故拿出这样一张拓印给自己,那她必然是见过这腰牌,或是手里有这腰牌,可为什么人数不错,腰牌也没有遗漏?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他一时头昏脑胀,干脆躺在床上复盘这一连串的事情。
陆梨变了,这个叫顾盼的人替代陆梨成为陆家的孩子,自己因打虎而断腿,在虎骨一案中,老族长和阿丁表面因分赃不均而互相残杀,实际是女子通奸后不愿再受其迫害而杀人,再到后来的观朝庙杀人案,看似是三人的情感纠葛,却是因为小丫头的私情而造成悲剧,最后她自己也服毒自尽,赏菊会杀人案到凤阳王府的惨案再到陆家命案,一切仿佛都有人推动一般。
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卫礼见他奇奇怪怪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退出屋外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他出了屋子对一旁的侍从耳语了几句,那侍从点头快步出了院子往翟谣院里走去。
涯乌就坐在院子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卫礼,这让卫礼十分不适,他轻咳两声,动了动肩膀走到涯乌面前来坐下,“那什么······你这般瞅着我做什么?”
“你若敢对主子不利,我涯乌第一个不放过你!”涯乌一记拳头砸在石板桌上,石板桌顿时四分五裂。
“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卫礼跳到一旁,生怕那些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他扭头朝立在一旁的侍从说道:“快去告诉妙语,少爷院里得新购置一套桌椅。”
那侍从呆呆的应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往外跑。
涯乌哼了一声,身体往箫钰的房门口而去,可他的步子还没迈出去,自己就摔了一跤,他粗犷的身体跌在院中激起不少尘土。
涯乌呜咽着要爬起来,只听到身下吱嘎一声,那木栈道破裂了好一大段。
卫礼扶额,无奈的朝着跑出去的侍从喊道:“等等,等等,再请个修理木栈道的匠人来。”
卫礼回头望了一眼涯乌,见他好半晌都站不起来,他强忍着笑意对着院子东南西北角站岗的暗卫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弄起来。”
东南西北四人站在院里见涯乌那蠢钝的模样哈哈大笑,卫礼再也忍不住了,对涯乌说道:“你说话归说话,你说你砸什么桌子,这倒好了,站不起来了吧!”
“卫礼,拉我一把!”涯乌卡在木栈道里,向卫礼求助。
卫礼无奈,这才同东南西北四人一同去帮忙,“你莫要瞎动,再折腾,少爷这院子都要被你毁了。”
涯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望了一眼箫钰屋里,生怕因此而惹他不悦。“你可别告诉主子,别让他赶我走。”
卫礼等人这才收敛了笑容,扶他起来道:“放心吧!”
“那你方才跟那小子说什么了?”
“我就是让他去跟夫人说,少爷心善,因陆家人的死而郁郁寡欢,仅此而已。”卫礼耸了耸肩膀,拍着涯乌的胳膊道:“你放心,我等忠心于侯爷,不会对少爷不利。”
涯乌似懂非懂的点头,但他看出来卫礼并不是坏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长宁侯府。
钟灵萱同钟灵薇一道回府,钟灵薇一进屋就向侯夫人谢氏哭诉自己在凤鸣楼受罪的经过,又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些箫钰的坏话。
“太子哥哥说要回去禀告皇上治我的罪,母亲,怎么办?”钟灵薇哭成个泪人。
谢氏听及此可了不得,她先是在众人面前训斥了钟灵薇,对外说钟灵薇因言行无状冲撞了骧平侯世子,罚臂杖二十,禁足三日,抄写女经十篇。
然而关起门来,谢氏叫手底下的婆子按住钟灵萱代替钟灵薇受罚。
钟灵薇坐在谢氏身旁洋洋得意的看着钟灵萱被杖责,她扬起下巴,一脸蔑视的盯着她。
钟灵萱代替她受罚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钟灵薇犯事,责罚都会落在自己头上,这种逆来顺受的日子,她想过要反抗,可但凡她反抗,她的娘亲就会被打的更惨,好似她唯一的价值就是能替钟灵薇挨打。
臂杖结束,谢氏已经离开,钟灵薇走到钟灵萱身边来,见她手臂上都是血,她嫌恶的掩了掩口鼻说道:“二妹妹,下次我再惹事,你还得受罚,你可要把身子养好了,不然你娘可就惨了。”
钟灵萱满头冷汗,手臂上的旧伤才好又添新伤,她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
钟灵薇见她不说话,给了一旁的婆子一个凌厉的眼神,那婆子一杖落在钟灵萱身上,打她的顿时跌在地上,“大小姐跟你说话呢,聋了不成?”
“灵萱知错。”钟灵萱弱弱的回话。
“哼!像个死人一样,真没意思!”钟灵薇转身就走,临走时还对身旁的侍女说道:“咱们去挑挑新送进府里的衣裳吧,新巧,我那些不要的衣裳就赏给那个死人吧,也就她有这样的福气,能穿我不要的。”
“是,小姐。”新巧离开的时候,埋汰的看了一眼屋里的钟灵萱,面上的嘲笑掩都掩不住。
等人都走了,钟灵萱这才从屋里爬起来,慢慢出了屋子,她的婢女松月见她从里头出来,这才敢走过去扶她,见她手臂上都是血,既是心疼又是难过,“小姐,你又受罚了。”
“回院子去吧!”钟灵萱疼的小脸煞白的,额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主仆俩人搀扶着往自己院子里走,钟灵萱本想将事情告诉长宁侯,可经过他院落的时候,听到他院子里传来的丝竹之声,她终是没能走进去。
长宁侯好色,府中姬妾无数,他从不管内宅事务,因此府中人丁单薄,四旬的年纪府里也不过三个姑娘而已。这三姑娘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奶娃娃。
“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松月说道。
钟灵萱并不说话。
“咱们去告诉老爷吧,老爷定会护着您的。”松月又说。
“不必了。”钟灵萱摇头,她在屋里脱去身上的衣衫,用湿布擦去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松月为她拿来伤药,为她伤药包扎,“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早些告诉了老爷,夫人也不会再拿你当靶子了。”
“松月,不要说了。”钟灵萱痛得直咬牙,这中间的苦她何尝不知道,但自己贸然行动或会令自己和母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不能冒险。
夜里。
钟灵萱被痛醒,叫了两声松月没得到回应后,她独自起身到桌边倒茶喝,瞥见外室的木榻上空无一人,她心生奇怪,开门出去,到了院子里听到院外的角落有人说话。
“青烟姑姑放心,她乖着呢,半点没有想去找老爷求助的意思。”
“你仔细着点,莫要有差池。”
“姑姑放心。”
“夫人可是说了,既不让她死了,也莫要让她过好了。”
“是,奴婢明白。”
“呐,这是夫人赏你的。”青烟往松儿手里放了一粒银锭子,“好好当差,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谢夫人,谢姑姑。”
·······
钟灵萱躺回床上,听到外头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一道亮光在内屋闪了闪又在外室熄灭,她的心跳得极快。
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体贴入微的婢女竟然也是谢氏的人,她一时庆幸自己没有听松月所言去找父亲,否则她的小命不保。
她翻了个身望着墙壁,那墙壁上全是她划下的刻痕,这一次是她代替钟灵薇受罚的第五十次。她咬着下唇,因冤屈、不忿而哭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