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齐发现,宋立春变了。
居然逮着机会就勾引自己。
比如,若是自己出门晚,宋立春来上工后,便会问他:“少东家,你还没出门呢?是不是在家等着见我呢?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对吧?”
若是自己出门早,在路上遇到了,她便会故作娇羞。
“少东家,你是特意选择这个时候出门,和我故作巧遇吗?”
若是白天没见面,等她快下工时自己才回家,她也有话说。
“其实少东家不用着急紧赶着回来的,我明天又不是不过来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非要今天见到我嘛?”
若是他一整天都没有跟她见面,第二天再见到时,她又会换成别的话术。
“少东家,我知道你是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才故意躲着我的,没关系,我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沈齐每次都被她那厚脸皮气得七窍生烟,每每刚要开口解释,便被她那粗糙的爪子堵了嘴唇。
“少东家,别说话,我懂。”
“我都懂!”
她懂个屁!
沈齐差点忍不住爆粗,可见爹娘投来的戏谑眼神,他那些话便说不出口了,每每都是愤然离去。
秀才遇到不要脸的女人,也是有理说不清,他便将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转移到了他爹娘身上。
“爹,你从武定府回来到现在,有多久了?”
“不到两个月吧,怎么了,齐儿?”
“没怎么,娘还没动静么?”
“什么动静?”
“为沈家开枝散叶呀。”
“齐,齐儿,你瞎说什么?”
“不能为沈家开枝散叶,爹不白去武定府了么?”
“你这小兔崽子,你知道什么?”
“哦,难不成不是爹的问题?那就是娘的问题了?”
“……”
沈家夫妻一对视,心有灵犀的两人,一人脱鞋子,一人拿鸡毛掸子。
“教训他!”
沈齐窜得快,跑出门还不忘提醒一句:“爹,娘,再接再厉!”
不管爹娘在身后如何咆哮,沈齐的心里反正是痛快了。
可同时,他心底里的不安也越发放大。
爹娘若是一直没动静,那是不是说明,自己还会重蹈前世覆辙?
或者,难不成,只能自己成亲生子逆天改命?
脑子里刚出现这个想法,沈齐便惊出一身汗来。
若是前世承受满门抄斩的只有自己就罢了,他又怎么能自私到这种地步,为了逆天改命,还要再生出无辜子嗣来这人世间受苦?
若是真能逆天改命,让孩子们安稳过一生就算了,可若是孩子生下来,自己的结局却没有改变,那岂不是更要连累无辜的孩子们?
被这想法一惊吓,沈齐的心思也冷了下来。
“六子二女?罢了,放过你们这些小家伙!”
放过孩子们,就要先放过孩子们的娘。
终于又到了月底,沈齐把人叫到书房里。
“这是这个月的工钱,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啊?”宋立春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欢喜和如意,我还没教好……”
沈齐冷哼,“等你教好,猴年马月了?”
这下,轮到他发威了。
“怎地,真要走了,发现离不开本少爷了?”
“倒也……不是。”
朝夕相处这么久,对方又是个有才有貌又有财的极品优质男,宋立春又不是石头木头,动心肯定在所难免。
就算不是一见钟情,也该日久生情了。
否则,她怎么会这么着急离开。
“我知道了,少东家。”
宋立春终于不故意戏弄他了。
“我这就去跟夫人说一声。”
“嗯。欢喜和如意你也带过去,让夫人另找人教她们。”
“好。”
见宋立春拿了工钱就要走,沈齐又叫住她。
“等等。”
“少东家?”
“我和爹娘商量过了,你若是愿意,养鸭场和养兔场,可以冠上沈氏的名号。”
“少东家……”
“去吧。”
“谢少东家。”
沈齐还是心软了,知道宋立春没有任何背景,她一旦离开沈家回去单打独斗,生意必定会被人惦记上。
如果让她冠上沈氏的名号,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捣乱时,也必定会有所忌惮。
他这是在保护她。
宋立春越是懂得沈齐,心里就越难过。
沈夫人也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把人放走了。
“齐儿他……”
她叹了口气。
她已经非常了解儿子的心思,对眼前这丫头必定是动了心的,只是她,实在不知儿子为何拼命压抑自己。她怕把人吓跑以后就再没机会撮合,干脆就略过儿子的事情暂且不提。
“齐儿已经跟我说过了,养鸭场和养兔场冠沈氏名号的事,你自己看着做就是,反正你跟齐儿已经签了契书,这鸭子兔子也是全卖给他,就算你跟别人说这是沈家的产业也没人会质疑。”
“谢夫人,谢少东家。”
“若是遇到难处,随时来找我或者齐儿,你在沈家做了这么久,这点情分还是有的。”
“谢夫人。”
宋立春从沈家正式辞职后,第二天就定了两个招牌。
‘宋-沈氏联合养鸭场’
‘宋-沈氏联合养兔场’
鸭子的繁殖周期长,目前还没有正式给沈家供货,兔子却是每天都有给沈家酒楼送去,还是每天固定五只。月底时,更是一次供了一百只兔子,沈齐按之前说好的,让人秘密送去了码头。
有了沈家的名号,一个多月下来,果然没有一个来找茬生事的。
还有,鸭子虽然还没有开始供货,买的成年母鸭却是从第一天就下蛋的。
第一批鸭子,共一百只,十只公鸭,九十只母鸭。宋二壮每天捡鸭蛋捡的不亦乐乎,受精蛋他留下来孵鸭子,没有受精的则攒着等刘铁柱过来收购,反正刘铁柱有的是销货渠道,鸭蛋根本不愁卖。
一个月下来,随着钱包越来越鼓,宋立春的笑容也越来越多,那点连‘失恋’都算不上的离愁别绪,也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齐却是隔三差五的失眠。
听人说那两个招牌时,脸都黑了。
为什么是‘宋-沈氏’,而不是‘沈-宋氏’?难不成,自己还真成了‘入赘’的?
不过再一想,管她什么氏,跟自己有何关系!
后来,又听腊月说他姐,每天收到货款就会高兴一次,他的脸就更沉了。
自己在这茶饭不思,她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之前果然是跟自己逢场作戏,自己还傻傻得,竟从她眼里看出过恋恋不舍来。
原来,自己也不是对任何人都能看透。
沈齐生了一个多月的气,却没再见过那个让他生气的女人,她所有的消息,都是从腊月嘴里打听出来的。
本以为两人以后也会像现在这般,除了生意上的往来,再没有任何交集,谁知,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紫娟却匆匆回了沈家求救。
“夫人,少爷,不好了,立春被柳家的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