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他语调从容平和。
跟在他身侧的男孩儿看着六七岁的模样,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就连神态气质也是同出一辙的沉稳平和。
小孩儿嗓音还有些稚气,“妈妈,舅舅。”
何曼能无视周楷,却无法无视周泽文,这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
她当即松开赵玉锦,快步跑到周泽文身边,蹲下身去:“小文。”
有多长时间没见周楷,她就有多长时间没见周泽文。
对上周楷她尚且能忍住情绪,可对上周泽文,何曼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抬起手,紧紧将孩子抱入怀中:“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妈妈,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想你。”
周泽文被她这样紧紧的抱住,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的仰起头看向了父亲:“爸爸——”
周楷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温声道:“你妈妈想你了,陪你妈妈说说话。”
见何曼根本不看他,周楷也不生气,神色温和的走到沙发旁,隔着一段距离坐下。
赵玉锦有些无奈的抬手擦擦脸上刚刚被何曼亲过的地方,她的口红糊了他的脸。
周楷目光落到他怀中的婴儿身上,赵海棠刚刚吃饱了奶,眼下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到处转着。
或许因为是女孩儿,她长得更像何曼,只有那双桃花眼像赵玉锦。
周楷说不羡慕是假的,中年男人几乎都做过有个小棉袄的准备,他如今三十六了,膝下只周泽文一个儿子,赵玉锦一举得女,还是个这样像何曼的女儿,他当然羡慕。
“我抱抱?”他伸出手去。
赵玉锦和周楷关系不错,知道他也喜欢女儿,大方的把孩子递给他。
相较于他,周楷抱孩子的姿势就要熟练许多。
毕竟当年周泽文刚刚出生,他几乎是没日没夜陪在何曼身边,亲手照料着孩子的吃喝拉撒。
周楷熟练的把孩子抱正,拍着她的背让她打奶嗝,免得回头胃胀气。
赵玉锦看的稀奇:“这是干嘛?”
周楷解释给他听:“小孩儿刚刚吃了奶,最好这样抱着拍一拍,不要晃的太剧烈,免得她吐了。”
“对了,”他问:“你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最好马上赶回来,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赵玉锦身子往后仰,两条腿搭上茶几,仰起头长长叹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曼曼。姐夫,你说说,你多久没来看曼曼了?我之前去出差前不是和你说了吗,让你尽量多过来陪陪她。你不知道,刚才曼曼脸色有多不好看。”
周楷愣了愣,随即立马道:“不好意思,我……”
赵玉锦挥手打断他:“你别和我说,你和曼曼说,”他努了努嘴,视线瞥向何曼:“瞧,她还生气呢,不肯看你一眼。”
何曼何止是生气,听着周泽文和她说起他的近况,她简直是出奇愤怒了。
“我每天五点放学就要去学习书法和数学竞赛,周六要去学钢琴和高尔夫,周天要去学习跆拳道,对了,爸爸还给我报了英语补习班,今年寒假我要和老师去国外……”周泽文盘腿坐在何曼对面,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给她数自己每天都需要干什么,脸上的表情相当的镇定,仿佛这一切十分的天经地义:“爷爷说了,我是周家的长孙,要尽量多学一点东西,等我到了七岁,要学的就更多了。”
何曼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以及少年时代被困在义务教育之中,已经足够无聊且重压。她本来还以为周泽文作为周家的孩子,有周楷这样一个爸爸,不说过的多么潇洒从容,起码不用像她当初一样接受学习的重压,可如今听他说,她才发现他的压力何止是学习,简直是生活的方方面面。
可他明明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不应该让他尽可能快乐轻松的度过童年吗?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何曼声音有些哽咽,她心疼的看着周泽文,怪不得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这样的少年老成,原来都是周家人这样逼迫他。
周泽文却不明白何曼在难过什么,他眨了眨眼睛,实诚开口:“爷爷奶奶和爸爸对我很好的,赵阿姨对我也很好。”
何曼摇了摇头,“不是的,你还是小孩子,不能这样……我和你爸爸说。”
何曼转过身,总算将目光落到周楷身上。
将近四十的男人外表看上去依旧年轻俊美,仿佛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穿着黑色的行政夹克和西装裤,哪怕是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也依旧不像赵玉锦那般懒散的躺着,而是脊背挺直姿态端正。
他眉眼儒雅,长相是极具古典特色的端正,三庭五眼都相当标准,面部线条并不十分凌厉,更多几分柔和,看上去便如同古书中的谦谦君子。
察觉到她的视线,周楷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弯唇笑了笑:“曼曼。”
何曼绷着脸,没给他笑脸,冷冷的站起身:“把孩子给赵玉锦,你跟我上来。”
这还是她难得的语气这般冷淡的和他说话,周楷神色怔了怔,随即很淡的一笑,轻应她一声。
何曼率先上了楼,周楷将孩子交还给赵玉锦,后者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帮我看着小文。”
周楷又叮嘱周泽文乖乖听赵玉锦的话,这才转身上了楼。
何曼正在卧室的梳妆镜前坐着,两手抱胸,目光盯着门口。
周楷一进门就和她视线相对。
他没急着上前,反而是停下脚步,身子微微向后,靠着门板,目光落在何曼身上。
她只穿了件轻薄的米色丝质睡袍,腰间衣带绑的不算很紧,衣领松开大半,露出大半锁骨和胸前白得几乎晃眼的肌肤。
赵玉锦刚才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何曼,可周楷却不同。
他这段时间下乡视察,本来就有一段日子不曾接近女色,如今何曼又穿成这样坐在他面前,卧室里还有属于她身上的,刚刚生完孩子不久的那种奶香味。
周楷喉结动了动,镜片后的眼晦涩不少。
何曼不知男人脑子里已经涌出多少别的想法,她既为周楷半个多月不来看她而生气,更为他们竟然那么严格的对待周泽文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