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像是对他这个问题有些无奈,很轻的笑了笑:“喜欢的。”
周泽文被子下的手慢慢攥紧了,录音笔亮着红光,他双眼期待的看着何曼:“那妈妈还会和爸爸在一起吗?”
见何曼不说话,他语气有些急促了:“妈妈不是喜欢爸爸吗?像喜欢小文那样,那为什么不要和爸爸在一起?”
他真有些难过了,丢了手里的录音笔,两只手环住何曼的腰,在她胸前低声的哭:“我不要新的妈妈,我只要妈妈……爷爷说,等爸爸回来就让他结婚,因为玉真阿姨和爸爸离婚了,爸爸要娶别的女人……可我不想要爸爸娶别的女人,我只要妈妈……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不要爸爸娶别的女人……”
他难得哭的这么厉害,何曼胸前的衣服都被他哭湿了。
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脊背很剧烈的起伏着,两只手却还抱着何曼,哀求的抬头看她。
“妈妈……”满脸眼泪,好可怜的样子,哭的何曼心脏几乎都要缩起来了。
她知道玉真姐和周楷离婚,却没想到周家要他这么快就娶别的女人。
玉真姐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但是看不上他讨厌他,所以对周泽文不会有什么威胁,可如果是别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如果她进门后有了孩子,或者是怎么样……
何曼有些震惊自己竟然能如此冷静的思索。
海棠不必担心,赵玉锦早就已经结扎,不出意外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齐昭也不必说,齐旻那双眼看不起天底下任何一个人,肯定不会娶别的人还让她生孩子,她也放心。
兰瑟更是个丁克加不婚主义者,哪怕身边有再多女人,避孕这方面应该不用她担心。
如今最重要的,还真是周泽文。
周楷上有父母,他又是个遵从传统美德的人,觉得自己不能违背父母之命,如果周老爷子真的逼他——他会答应也说不定。
到时候新人进门,哪怕他对她曾经有多少情意,可他们毕竟是断了,小文一个人在周家地位就会有些尴尬。
周老爷子如今看他是周楷唯一的孩子,所以喜欢他,可以后呢?
谁也说不准。
何曼有些懊恼,不该和周楷分的。
但其实也不是她说分开,是周楷自己不知道想什么……好吧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要帮小文拿到属于他的东西。
周泽文还在哭,声音小了些,像是没什么力气了,软软的趴在她怀里,手指拽着她的衣角,低低的:“妈妈。”
何曼收回思绪,低头很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爸爸只是在忙工作,等他回来了,爸爸妈妈就又会在一起啦。爸爸不会娶别的女人,不会让小文叫别人妈妈的,别担心。”
周泽文听着她的这番话,才慢慢止住哭。
何曼看他才洗好的脸又湿漉漉,忍不住笑了笑,去盥洗室拿了湿毛巾给他擦脸,重新涂好油,哄着他睡觉。
周泽文睁着眼:“妈妈,我想给爸爸打电话。”
说完他又解释说:“我的手机关机了。”
何曼清楚他的小心思,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纵容着他,把手机递给他。
周泽文知道她的密码,但还是小声说:“我也想要妈妈把我的生日弄成密码。”
何曼拨弄着他脸上的碎发,很温柔的笑:“弄过呀,你很小的时候,刚生下来妈妈就改密码啦。”
一直到后来齐昭出生才改了密码的。
周泽文“喔”了一声,心里有了平衡的满足感,也不说什么了,熟练的扒拉出周楷的微信。
视频打过去,好久没有接通,周泽文期待的目光都要消失了,对面才迟迟接通。
“曼曼。”
“爸爸!”
父子俩声音同时响起周楷这才察觉打视频的是周泽文。
“小文,怎么是你?”他声音里带了点疲倦的笑,医院的白炽灯灯光落在他面上,整个人有点憔悴。
“我用妈妈手机给你打视频的,”周泽文捧着手机乖乖答,“爸爸你的腿怎么样?好点了吗?还痛不痛?”
周楷很轻的笑了笑:“快好了,不是很痛,已经可以走路了,不用担心。今天在妈妈那里怎么样?高不高兴?”
“高兴~”这两个字周泽文答的很大声,音调拖的长长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还有,”
他偷偷看了眼何曼,见她只是温柔的看他,便将手机拿近了些,小声道:“妈妈说,她也想你。”
哪怕知道这句话是小文乱说,可周楷的心还是忍不住跳动起来。
她……也会想他吗?
应该不会的吧,周楷苦笑,他说让她离开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走的那样果断毫不犹豫,想来应该想要离开很久了。
明明是自己说出的话,可这些日子他却又一直在后悔。
装什么呢?装大度装宽容,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是强势的占有欲爆棚的,根本不想让她离开,却还要违心说言不由衷的话,虚心假意的说放她自由。
其实根本不想让她离开。
哪怕是恨着,痛苦着,纠结着,也该让她留在身边,爱不爱他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人在就好了。
那些懊恼,阴暗,复杂的心绪这些日子像蜘蛛网爬满心房,在此前周楷从不觉得自己是小人,直到如今才明白,确实如齐旻所说,他也是小人。
然而所有的情绪,在周泽文一句“她也想你”中尽数土崩瓦解,明明已经好了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以至于周楷突然有点想哭。
他声音带了点哽咽,却还假装着平静:“真的吗?妈妈和你说的?”
周泽文没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很浅的缩了缩脖子,心虚了,看着何曼。
何曼像是拿他没办法,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下一秒手机被拿过去,周楷终于再见何曼。
并不是很长时间没见,可他看着她,却有些陌生了。
觉得她那样近,又那样远。
他一时不敢做声,只是迟迟的,久久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