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女儿的降世逐渐让何曼忘却那场噩梦,她看着女儿一日日长大,只觉得这样的人生太好不过了。
……只不过难免会想起梦里的那几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她叫他“小文”,是很乖的男孩子,在她身边长到两岁,然后被他的父亲带回老宅,说是为了他好。
梦里的她不懂,然而还是日复一日的期待着那个孩子回来,可他慢慢大了,和她竟然也生疏了起来,一月一次的见面,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赖在她怀里,只是远远的站着,小大人一样的语气喊她一声“妈妈”。
梦里她似乎很难过,可他的父亲却安慰她,说孩子只是长大了不好意思。
直到在商场里,他对着别的女人叫了母亲,那一瞬间,哪怕是梦外的她想起来,都觉得痛彻心扉。
“小馨朵,我才是你的妈妈呀,你以后可不能喊别的女人妈妈哦。”
小馨朵什么也不懂,咿咿呀呀的晃着短短的手臂,倒是丈夫听了好笑:“说什么胡话,你可是她的亲妈!痛了一晚上辛辛苦苦把她生出来的亲妈,除了你她还能叫谁妈呢?”
何曼撇撇嘴:“也是。”
可难免还是想起梦境里的那个小孩儿。
第二个孩子似乎叫“小昭”,是哪一个昭她不太清楚,只记得是个身体很不好的孩子,她早产生下他,很瘦小的身体,眼睛甚至还没有睁开。
她醒来说要去看他,却被另一个男人拦住,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凶,说她没有照顾好自己。
走廊里也有人,声音不大,可话里话外是责怪她把好好的孩子生的病怏怏。
梦里的她似乎软弱的不像话,竟然真的抹着眼泪说是自己的错。
何曼醒来简直火冒三丈高,看同为男人的丈夫也不顺眼,一脚将他踹下床。
丈夫迷迷糊糊睁眼,看她叉腰坐在床上头发都竖起来的样子,很无奈的语气:“又怎么了我的姑奶奶?”
何曼扭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丈夫叹气,爬上床给她盖被子:“好好好,我不是好东西。”
他拿了枕头下床,何曼于是更生气了:“你去哪儿?”
丈夫回头,有些好笑:“你不是说我不是好东西吗?”
何曼气的直瞪她,却说不出话来。
丈夫这才笑了:“我出去给你倒杯水,好了,别气了。”
他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又低头亲了亲她。
何曼满腔怒火在他的温柔中抚平。
丈夫性格温和,对她的工作事业也很支持,馨朵三岁那年,何曼成功晋为高级教师。
她是那所学校这些年最年轻的高级教师。
同事们起哄要她请客,何曼大方答应,散场后丈夫带着小馨朵来接她。
同事们早知道她家庭美满,如今看她丈夫带着孩子来接她,纷纷又笑,何曼也落落大方,送了每个人上车,这才步行和丈夫孩子一起归家。
秋季的风微凉,她又喝了些酒,脚步难免迟缓。
偏偏小馨朵渐大调皮,很喜欢倒腾着两只小短腿跑,丈夫叮嘱她一声慢一些,随即去追女儿。
何曼看着他们的身影,忍不住抿唇笑起来,然后低了低头。
再抬头时,她看到了一张很出众的脸。
很显然是位外国人,一头金灿灿的发,湛蓝的眸,唇瓣很红,有微翘的唇珠,像是时刻扬着笑。
他身侧跟了一个同样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和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听上去像是法语。
虽然说是省会城市,可见到外国人,甚至还是容貌这样出众的外国人的机会不算多。
再加上何曼脑子被酒精侵蚀的还有些迷糊,于是她便盯着那张脸看着。
外国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同样看过来,湛蓝的眼眸像一片大海,对着她轻轻弯了一下。
他走过来,用英语问她xx酒店怎么走,何曼愣了好一会儿,才用有些生涩的英语回他,同时回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
兰瑟闻到她身上的香,是那种很温柔的香,同时夹杂了很淡的酒味。
……小馨朵出生后何曼就不再用那些很刺鼻的香水了,怕刺激到孩子。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显然喝了酒,两颊微红,一头长发挽起,是很温柔知性的模样。
米色的一字肩长袖,同色系的长裙,身上很有一股韵味,兰瑟说不上来。
直到小女孩儿“妈妈”“妈妈”的喊着跑过来,扑进女人怀里,他才反应过来,也许是一种很有母性的味道。
女人也低下了头,然后抱起小女儿,亲昵又温柔的贴了贴她的脸颊:“坏丫头,跑哪里玩儿去啦?”
小姑娘抱着她的脖子笑,然后扭头来看兰瑟,说:“哇!这个叔叔的眼睛是蓝色的!”
她瞪大眼睛好奇的盯着。
丈夫也走过来,对妻女和两个外国人面对面站着有些紧张,脚步加快了。
何曼知道他的紧张,连忙向他解释。
他们都以为兰瑟听不懂中文,然而他听得清楚。
…原来她结婚了,这是她的丈夫和女儿。
兰瑟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适。
他盯着女人怀里的小姑娘,想,那男的长得一般,女儿倒是挺可爱。
也许是因为她妈妈长的还算不错。
于是他突然想起挂在城堡墙上的那幅画像,温柔慈爱的圣母怀中抱着两个可爱的孩子。
那幅画曾经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一幅画。
如果是她……他突然想,那么生下来的孩子,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应该都会很可爱。
兰瑟很快被自己这个念头笑到,他明明是坚定的不婚不育主义者,怎么也会突然生出这种想法?
他收敛思绪,微微弯着眸用中文对面前的年轻夫妻说:“小baby很可爱。”
何曼有些尴尬了。
面前的男人从他手指间褪下了一枚戒指,随即在何曼面前伸出手掌,笑的很坦荡:“送给小baby的见面礼。”
丈夫下意识上前把妻女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