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那帮黑衣的孙子!主子,刚才那帮家伙指定有后手。咱们是不是得……”
他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混着血水的汗,手里的刀还攥得死紧,刀刃上暗红一片,像是随时准备再冲回去砍上几刀。
李默没吭声,只是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省点力气。
此时李默的脑子里就像开了锅,无数念头翻腾在脑中。
刺杀来得太突然,选的时机也太巧,正好是他刚从蜀地回来述职的关键时刻,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眼睛都盯着呢!
这时候给他来这么一出?
“主子,您说……会不会是……”赵虎还想再说点什么。
“闭嘴。”李默打断他,“留着力气走路。”
回了晋亲王府,门口的石狮子在灯笼映照下,表情都显得狰狞了几分。
院子里灯火通明,侍卫们来回巡逻,脚步声杂沓,个个脸上都像是结了冰。
看到李默和赵虎一身血污地回来,巡逻队为首的侍卫头领脸色一紧,快步迎了上来:“王爷!您……”
“没事。”李默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加强戒备。”
赵虎一进门看到熟悉的环境,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点,立马就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肋下那道口子火辣辣的。
他扯着嗓子就嚷嚷:“快!快叫军医过来!他奶奶的,疼死老子了!赶紧熬药,多放点止血的!”
他自己身上那几道刀口还在往外渗血,衣服黏在伤口上,稍微一动就扯得他龇牙咧嘴,活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大猫。
“别嚎了,吵得人头疼。”
李默皱了皱眉,声音不大却让赵虎立刻噤声。
“找个人去盯着几处城门,特别是通往南边的。”
他一边说一边径直往书房走,“今晚跑出去的那些人,未必走远,说不定还在城里哪个耗子洞藏着。”
赵虎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得嘞!我这就安排!南城门……小的明白了!”
他扭头就冲旁边一个机灵的侍卫吼,“小六子,听见没?带上你那队人去南边几个城门守着,眼睛都给我放亮点儿!耗子屎都不能给我漏过去一粒!”
那叫小六子的侍卫一个激灵,响亮地应了声“是!”,转身就跑去点人了。
书房里,檀香的味道若有若无。
李默刚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程袅袅一身素净的衣裙,裙摆随着她轻快的步子微微晃动,手里还拎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裹。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李默一番,特别是他披风下摆沾染的暗色血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哟,听说咱们晋亲王刚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瞧你这模样,风尘仆仆,还带一身杀气,像是刚从血堆里爬出来的。”
“没死成,算他们运气不好。”
李默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慵懒,仿佛刚才经历生死搏杀的不是他,“或者说是我的运气比较好?”
他瞥了眼她放在桌上的那个小包裹,随口问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摸出来的宝贝?”
程袅袅哼了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解开包裹的绳结,里面是几封叠得乱七八糟、看起来皱巴巴的信。
“宝贝可算不上,消息倒是有点意思,热乎着呢。”
她把信推到李默面前,“京城这几天可热闹了,暗地里风言风语传得厉害,都在说你晋亲王李默私通蜀地那帮不长眼的叛匪,打算学前朝那些藩镇,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自立为王呢。”
“自立为王?”
李默先是一怔,随即挑了挑眉,低沉地笑了起来。
“这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谁这么闲?编排这种没影儿的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拿起一封信展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很是潦草,但内容却恶毒得很。
信纸边缘都磨毛了,看得出是被人反复翻看揉搓过。
“谁闲?我看是有人怕你太闲,特意给你找点事做。”
程袅袅自己拉了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你刚回京述职,屁股还没坐热呢,那边就传出这种话,紧接着今晚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送你上路……啧啧,这连环计,玩得挺溜啊。”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你说这背后要是没人在京城里呼应着,鬼才信。”
李默放下信。
书房里一时间只有程袅袅细微的喝茶声。
“私通蜀地?呵,那帮泥腿子饭都快吃不上了,我跟他们私通?图什么?图他们地里的红薯还是图他们扎的草鞋?”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这编瞎话的脑子让驴踢了?还是觉得京城里那帮人都是傻子,这种鬼话也信?”
“傻子不傻子不好说,但架不住有人愿意信,或者说有人需要这个‘事实’。”
程袅袅放下茶杯,“三人成虎,懂不懂?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皇上听了这些风声,心里能不起点嘀咕?”
李默没接话,眼神沉了下去。
是啊,皇帝……那位高坐在龙椅上的主子,心思最是难测。
晋亲王手握重兵,本就是朝廷既倚重又忌惮的存在。
如今添上这么一把火,怕是更要睡不安稳了。
“看来,今晚这顿‘宵夜’是人家送我的‘开胃菜’啊。”
李默自嘲地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这正餐什么时候上。”
“开胃菜都差点要了你的命,这正餐……你可得小心接着。”
程袅袅提醒道,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正经,“那些信,我找人核对过笔迹,源头指向了……吏部的前尚书,柳赞。”
“柳赞?”李默手指一顿,“那只老狐狸?”他眯了眯眼,“他一个人怕是没这么大的胆子,也没这么利索的身手。”
“当然不止他。”程袅袅身体微微前倾,“柳尚书的宝贝女儿,不是刚进了宫,封了贵人吗?听说最近挺得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