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沐迅速吩咐,“让人准备银针,纱布,绷带,剪刀,石杵,一盆水,秽巾,金疮药。然后再去城东的福来药馆买金银花一两,黄柏一两,黄芪二两和七叶一枝花。”
一盏茶的功夫,要用的东西也准备好了,就差药物。不得不说,睿王的办事效率就是快。
秋沐将秽巾打湿,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渍。将金疮药撒在伤口处,血并没有停流。秋沐连忙将秽巾轻按到伤口处,秽巾很快便被血染红了。
小斯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水,血还是止不住。
南霁风的耐心耗尽,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为何还止不住血?”
秋沐头也不抬,语气冷静,“伤口太深,又中了毒,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让人拿烙铁,快!”
南霁风闻言,只得命小斯拿来烙铁。秋沐将烙铁在火上烤了通红,放置在阿弗胸口处。
随着烙铁的高温刺激,阿弗痛的叫出声,他的伤口周围皮肤微微收缩,血流量终于有所减少。秋沐迅速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住伤口,暂时止住了血液的外流。
“好了,血算是止住了。”秋沐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拿起金银花、黄柏、黄芪和七叶一枝花放进碾成泥,随后平铺在纱布上,最后用绷带包好伤口。
秋沐检查完阿弗的伤口后,又拿起金疮药处理其他的小伤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秋沐忙完,嘱咐南霁风:“你找人守着他,以防夜半发热。”话毕转身就走,依照南霁风的性子,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脚刚迈出去两步,秋沐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郡主。”
秋沐转身,她的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怎么了?”
这一刻,南霁风发现她很喜欢笑。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笑容,就像秋日里绽放的一朵菊花,不张扬,却自有一种内敛的美。如清风拂过水面,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就像五岁的沈依依笑起来……南霁风轻咳了一声,提出自己所想,“郡主,做个交易,如何?”
“好啊”,秋沐答应的爽快,倒是让南霁风无从说起。秋沐随意找了位置坐下,思索再三,才开口问:“可是……王爷认为我有什么好的利用价值?”
“你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南霁风眸光伶俐的盯着她。
秋沐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江湖多的是世外高人,我的医术自是有高人指点。”
南霁风微微皱眉,显然并不相信秋沐的话。他语气坚定地说:“德馨郡主,本王不管你从何处学来医术,做个交易,以后为本王所用。”
秋沐轻轻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南霁风的强势:“王爷,这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她猜的果然没错。睿王的药师公输行没在,在公输行回来之前,这段时间内很有可能再次发生意外。南霁风正是用人之际,不坑一点就是浪费机会。
南霁风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秋沐神情自若,丝毫不慌。
“什么条件?”
南霁风问的直白,秋沐也不含糊,“第一,岚月长公主和亲来之前,在外承认我是睿王妃。第二,岚月长公主和亲来之后,我会退位,顺带一纸和离书。第三,让你的人撤下,别再监视本郡主。最后一点,互不过问。”
南霁风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岚月和亲还是未知数,她怎么会如此肯定岚月会派长公主和亲?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然后缓缓开口:“好,本王答应。”
秋沐微微一笑,她知道南霁风会答应她的条件。她点头:“多谢王爷信任。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签订完字据,南霁风站起身来,凝视着秋沐:“希望你的医术真的如你所言,那么高超。”
秋沐只是微笑,没有回答。她看着南霁风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这个交易,将所有的好处都讨来了,可南霁风答应的如此爽快,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呢?
夜色如墨,雪樱院房梁之上圆月悬挂,繁星点缀其间,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雪樱院的房梁之上,仿佛整个院落都沐浴在这宁静而神秘的氛围之中。微风轻拂,樱花瓣轻轻摇曳,似在跳着一支无声的夜舞,而那圆月则成了它们舞动的见证者。
“郡主”,兰茵的呼喊声拉回秋沐思绪。秋沐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兰茵那略显焦急的面庞。\"郡主,夜深了。\"兰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催促。
秋沐点了点头,她知道兰茵有事情,却也不着急。秋沐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傻兰茵,这以后就是我们的院子了。”
虽然生气兰茵不告诉自己实情,可兰茵对自己始终忠心。兵变的开始,兰茵是为了救自己一箭穿心。
祸不及外嫁女,看似是为了女性好,结果从始至终只会降低女性的地位。嫁了人的女儿,即便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与娘家人无关。
禁足,罚跪,没有饭吃,住的是王府内最偏远的院子,那院子又小又破……上一世的情景历历在目。秋沐的双眼渐渐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这些都拜沈依依所赐……自己从未有和沈依依打交道,为什么沈依依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像沈依依这样子的,南霁风究竟看上她什么了?秋沐思索半晌,瞬间明了。
“兰茵,进屋。”
主屋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黄花梨木桌,桌上铺着柔软的绸缎桌布,放着几个精致的陶瓷茶具。墙上挂着几幅名画,画中的山水人物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走出来。
屋内的床榻上铺着柔软的貂皮褥子,床头的小柜上放着一盏铜镜,镜子边框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左侧是梳妆台,上边女子用的首饰俱全,右侧的更衣室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华丽衣物,每一件都是最名贵的绸缎制成,闪烁着微微的光泽。
兰茵愣住了,定定的望着这间屋子。不可置信的询问:“郡主,这院子王爷真的允许咱住?”
秋沐苦笑:“真的,傻兰茵。”
兰茵回神,破笑为涕:“郡主,王爷对你真好。”
“傻兰茵,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东西。永远都是相互利用。”
兰茵见她神情不对,急忙拉着她坐下,转移话题:“郡主,奴婢明白了。殷王府那边也办妥了,只是时间问题。”
秋沐轻轻点头,思绪却飘向了远方。她知道,自己必须面对沈依依,面对这个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女人。她不知道沈依依为何如此恨她,但她知道了另一件事。
“兰茵,准备笔墨。”秋沐突然说道。
兰茵一愣,随即点头:“是,郡主。”
秋沐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注视着那颗最亮的星。娘亲,世人不容我,我可否不要他们了?娘亲,阿沐好想你……
秋沐深吸一口气,忍住泪花落下,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写上南霁风、沈依依、南记豪、南记坤。兰茵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宣纸上的名字,心中充满了疑惑。
良久,秋沐将笔放下,抛出了一个问题,“兰茵,你认为太子和六皇子谁更适合做太子?”
兰茵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秋沐会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她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半晌才开口:“六皇子脾性温和,待人亲近,做事顾大局,相比太子的行事果断,脾气暴躁。奴婢认为六皇子适合做太子。”
秋沐拿起笔在纸张上描述,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南霁风会支持谁?”
“奴婢认为王爷应该会支持六皇子。”
“不对”,秋沐摇头否定。如果南霁风有意扶持六皇子上位,那在太子逼宫的时候就应该出来阻止。可为何太子逼宫继位,没有对南霁风暗下杀手?
秋沐神情凝重,良久又询问:“兰茵,如果你有意扶持一位继承人,你会扶持谁?”
“太子殿下”,兰茵斩钉截铁的说。
秋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兰茵,似乎在等待着她的解释。
兰茵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半晌才开口:“太子虽然脾性暴躁,但这类人极为容易掌控。而且,他是先皇指定的继承人,名正言顺。”
秋沐点了点头,似乎对兰茵的解释表示赞同。她拿起笔,在纸上又描了一遍南记豪的名字。
“如果南霁风娶了沈依依,你觉得有人会怎样?”秋沐再次问道。
兰茵微微一愣,她蹙眉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口:“所以会有人嫉妒睿王,对王爷进行刺杀。这样王爷会找一个保护自己的屏障。”话音刚落,便明白了有何不对。只要睿王娶了岚月的长公主,就等于有一个国家的支持,如果睿王支持太子继位,那么……
兰茵眸中皆是诧异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忘了该如何闭合。她的眉头紧皱,显露出内心的震惊和不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郡主,我们逃吧。”
“这件事情还需要验证,你先别多想。”秋沐将兰茵的身体转向面对门口,“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去选一间喜欢的屋子。”
秋沐一夜未眠。雪樱院是南霁风送给沈依依的院子,现在这院子是属于自己的,应该改名了。
她也在想,难怪太子继位,南霁风可以相安无事,是因为这一切的背后南霁风是主谋。先帝子嗣稀少,只有两位皇子。按理说,如果先帝废除嫡长子制,那么继位的就是南霁风。
以南霁风平常的样子,看着不理朝政,无实权,实际上最危险的人就是他。如果与南霁风再长期接触,就等于虎口拔须。
严尚书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灯火通明。他眉头紧锁,手执毛笔,在一张纸上反复书写着。夜深人静,唯有偶尔传来书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房梁之上,在幽暗的角落里,黑衣人静静地蹲在梁上,她的眸色如同深渊一般黑暗。那双眼眸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让人无法窥视其深处的秘密。
突然,一阵风吹过,油灯熄灭。严尚书惊慌失措,双手胡乱地摸索着,试图重新点燃那被风吹灭的油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鼓,黑暗中,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你是谁?为何深夜闯入我的书房?”严尚书警惕地问道,意图看清楚黑衣人的样子,却看不清。
神秘人微微一笑,眨眼的瞬间来到严尚书身边,直接砍向他的后脖颈。随着一声闷响,严尚书的身体瘫软下去,黑衣人用绳子将人绑起。
黑衣人迅速在房间内翻箱倒柜,寻找着严尚书贪污的证据。她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这些证据,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终于,翻箱倒柜后黑衣人找到了一个暗格,打开密室,密室内有三箱金元宝和五箱银元宝。
这些证据是带不走的,只有找到账本和信。她摸索着箱子底部,打开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账本和信。
黑衣人迅速将这些证据装进衣服里,准备离开现场。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背后袭来。
她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敌人发现了。他不敢怠慢,立刻施展轻功,向着窗外逃去。
在离近窗口,被人踹在腹部。很快便与另一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她不敢恋战,只能不断地逃跑。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些证据,她就无法揭露那个人的罪行。所以,她必须坚持下去,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她继续逃跑,一路上不断躲避敌人的追击。直至被逼到无路可逃。
她警惕的凝视着来者,冷声询问:“你究竟是谁?要这些有何用?”
对面的黑衣人手提利剑向她刺去,“无可奉告,交给我,留你全尸。”
“嘭——”清脆明亮的声音在夜深格外的响亮。是剑与箭的摩擦声。紧接着又一支箭发射从提剑人的耳边擦过去,他的耳朵擦破,耳垂在滴血。待反应过来,人早已被救走了。
夜间雨丝如箭突起,穿透夜色,将一切染上萧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翌日天色未明,细雨绵绵。雨滴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它们之间的窃窃私语。
“郡主,快起床了。”兰茵敲了三下门,推门而入。入眼便是一块木制大牌匾——“筝音阁”。
“筝似燕归尽,音晓破天桥”,秋沐声音穆然响起,从牌匾后仰起头,“怎么没有早膳?”
兰茵微微一颤,蔫了吧唧的样子,苦声道:“郡主别提了,人家压根看不起咱们。”
厨房里,厨娘正忙碌着,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脸色有些阴沉。兰茵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说道:“厨娘,郡主让奴婢来取早膳。”
厨娘抬起头,目光如刀一般扫过兰茵的脸庞,冷声说道:“怎么,你以为你是谁?德馨郡主不受王爷待见,我们也没必要去听一个连地位都没有奴婢高的王妃。”
“哦?是吗?”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厨娘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朴素,五官精致却带着几分寒意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目光扫过厨娘,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兰茵,绑了。”说着,向厨娘旁扔了一捆绳。
兰茵接过绳子,她知道,郡主的决定不容改变。
厨娘看着眼前的绳子,又看了看兰茵,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停的叫嚣着:“别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可是太妃娘娘从宫里带出来的,你要是敢动我,太妃娘娘是不会……”
秋沐的眉头紧皱,带有一丝担忧,惊恐的望向她,“啊!我好害怕呀!”
厨娘得意的看着她,面露喜悦。下一秒,秋沐凤眸犀利的看向厨娘,丢了一方帕子给兰茵,冷声吩咐:“堵上!”
兰茵快手嵌住她的面颊,迫使她的嘴张开,再用手帕将她的嘴堵住。眼看厨娘想要逃跑,兰茵往她的膝盖窝踹了一脚,厨娘单腿跪地。
她拿起地上的绳子绑住厨娘,又扫向其余的厨子,警告他们:“看什么看?小心下一个就是你们。”
秋沐环视了一圈,确认所有厨子都低下了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走到厨娘面前蹲下,嘴角上扬露出右脸颊的梨涡,“本郡主十余年来,几乎大门不出二门。这次出府听到许多有趣的的地方,其中一个地方便是‘乱!葬!岗!’,听着甚是有趣得紧。今日你便就替本郡主去玩玩。”
兰茵领命,拖着厨娘下去了。秋沐则继续在厨房里巡视,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还有一堆麻烦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