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阿瑶已经起了。她昨晚没睡好,早上只好多抹了些胭脂遮盖不太好的脸色。
她身着一袭正红色云纹蜀锦褙子,领口与袖口处,皆用雪白的兔毛滚边。内搭同色的百蝶裙,裙摆层层叠叠,其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外披一件浅金色的织金披风,披风边缘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图案。
她挽起高髻,用一支镶满红宝石的金簪固定,簪头的红宝石颗颗饱满,娇艳欲滴,与她的红衣相得益彰。两侧垂下几缕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耳上戴着一对红宝石耳坠,造型别致,摇曳生姿,衬得她的耳垂愈发小巧玲珑。
手腕上戴着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镯子工艺精湛,红宝石镶嵌其中,散发着浓郁而热烈的色泽,与她指尖上鲜艳的丹蔻交相辉映,明艳动人。
最后,她穿上一双红色绣鞋,鞋面绣着繁复的花卉图案,鞋尖微微上翘,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走起路来,优雅又喜庆。
“小姐这一身可真喜庆好看,我们可要好好让张家人看看。”
碧桃一边赞叹着,一边不忿的说。
“你可少说两句吧,小姐如今可已经是张家妇了,该叫少夫人了。”红杏说。
“什么少夫人?昌平侯府可把小姐放在过眼里?”
碧桃越说越生气,手里的梳子也被她重重的扔在了桌上。
“好了,该去拜见公公婆婆了。”
阿瑶拉住碧桃,轻轻柔柔的说。
“可是姑爷还没回来呀。”
碧桃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看着十分忧心。成婚第二天拜见公婆,若是姑爷不在,小姐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红杏也皱着眉,同样担心。可她还是对阿瑶说:
“少夫人,不管如何,今早拜见侯爷和夫人都是必须的。”
“我知道,走吧。”阿瑶说。
她站起身,带着两个丫鬟往外走。李嬷嬷正站在外面,看到她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少夫人。”
阿瑶冲她点点头:“嬷嬷,烦请你带路,我们去主院拜见公公婆婆吧。”
“好。”
李嬷嬷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赶紧在前引路。
没走多远,几人就看到林远急匆匆的朝他们跑来。
“少夫人,公子回来了。”
阿瑶的眼神一喜,声音急切道:
“回来了?在哪儿?”
林远也在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阿瑶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的松树下,张梓禁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衫,头发用一根发带简单束起,正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阿瑶不由露出一个微笑,脚步轻快的朝他走去。
张梓禁的脸色并不好,此时满是疲惫。但看到正朝他走来的,一身红衣的小姑娘,他的嘴角还是很不明显的挑了一下。。
“夫、夫君。”
阿瑶走到距离张梓禁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着头,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叫了声。
“砰”,仿佛一朵烟花在心上炸开,张梓禁觉得所有的疲惫一瞬间都不复存在了,整个人如在云端般飘飘忽忽。他很欢喜,他怎么能不欢喜呢?这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小姑娘啊!这小姑娘刚才叫他夫君了!
“嗯。先去拜见父亲母亲吧。”
他极力压抑住内心欢喜的情绪,面无表情的说。
小夫妻俩的互动,跟了张梓禁一晚的谢瑶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梓禁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算再高兴,脸上也永远是淡淡的。可刚嫁给他的阿瑶并不清楚这一点。而且她太过羞怯,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正视张梓禁一眼。在她看来,张梓禁就是冷漠的,就是不喜欢她的。5年间,这两人的心大约就是这样一点点远了的吧。
“两个都是傻子。”谢瑶小声嘟囔。
张梓禁带着阿瑶往主院走去。他虽然没有和阿瑶并肩同行。但谢瑶看得出,张梓禁已经刻意放慢了步子,在等着阿瑶了。
两人来到主院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到了。老夫人佟氏身着一件酱紫色的厚绸缎袄裙,额头戴一条绣有金线福字的深灰色抹额。坐在主位上,整个人尽显端庄大气。张安和余氏坐在下首,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张家的几个子女却神色各异,除了张甜和张敏,张家的几个兄弟还没看过这位有钱的嫂嫂呢。
张梓禁和阿瑶一踏入主院,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阿瑶下意识地往张梓禁身后缩了缩,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张梓禁察觉到她的不安,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躯,不着痕迹的为她挡去了些许审视的目光。
“父亲,母亲,孩儿携阿瑶前来拜见。”
张梓禁声音沉稳,朝着张安和余氏行了个礼。
阿瑶也赶忙跟着屈膝福身,声音怯怯地唤道:
“儿媳拜见公公婆婆,拜见祖母。”
老夫人佟氏微微颔首,目光在阿瑶身上打量了一番,不冷不淡道:
“起来吧,模样倒是生得俊俏,往后进了咱们张家的门,可要守好规矩,与禁哥儿好好过日子。”
阿瑶被老夫人的冷漠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点头,轻声应道:
“是,祖母。,孙媳定当谨记。”
张安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开口说道:
“既然嫁进来了,就得知道咱们昌平侯府的规矩。往后做事要稳重,不可肆意妄为。”
阿瑶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回道:
“儿媳明白。”
余氏则上下打量着阿瑶,目光在她身上华丽的服饰和璀璨的首饰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中带着几分挑剔:
“这穿得倒是花哨,不过侯府里可不兴太过张扬,往后还是收敛些好。”
阿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披风,正不知所措时,张梓禁挺身而出,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
“母亲,今日是阿瑶新婚第二天拜见长辈,穿得喜庆些也是应当的,往后她自会注意分寸。”
余氏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几句,却被佟氏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作为旁观者再看一次,如今的谢瑶只想冷笑。老夫人看着严肃,但说的这话却是没毛病的。可另外两个呢?教导儿媳是应该的,可和新婚的儿媳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未免有些过了。尤其是余氏,当时的她可因为余氏这两句话而不安了许久。他们这分明是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