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寨遗址的地宫入口藏在坍塌的土地庙下,石阶上的青苔泛着诡异的蓝光。林羽握着青铜鼎走在最前,玄清门师兄宋剑秋手持罗盘紧随其后,华敏的高跟鞋在湿滑石面上打滑,被苏晴一把拽住:“我说华总,您这十厘米细高跟是来探墓的?”女记者晃了晃手中的夜视摄像机,镜头扫过石壁上剥落的寒蝉纹。
“闭嘴。”华敏瞪了眼笑得意味深长的苏晴,目光却落在林羽背影上——少年月白衫下摆已被血渍浸透,却仍走得笔直,像极了壁画上那位手持长剑的玄清门初代掌门。
地宫石门在青铜鼎靠近时自动开启,腐土气息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正中央的石棺上刻满与鼎身相同的镇煞阵,而四周墙壁的壁画,正描绘着玄衣男子与赤足女子的禁忌之恋——男子腰间玉佩与林羽手中羊脂玉别无二致,女子发间金饰正是寒蝉族圣女的象征。
“玄清门初代掌门玄凌道,与寒蝉族圣女阿蝉……”宋剑秋的声音发颤,“典籍记载他们因人妖殊途被逐出师门,却没人知道他们曾建下青蚨寨。”他指向壁画最后一幕:圣女抱着婴儿跪在血泊中,男子背影被玄清门令牌状的光笼罩。
石棺内并无骸骨,只有幅绢画静静躺着。林羽的指尖刚触到画轴,整座地宫突然震动,青铜鼎发出蜂鸣——画上男子面容,竟与他镜中倒影分毫不差!
“林羽!”华敏的手机在此时响起,视频通话界面弹出助理惨白的脸:“总裁,公司刚收到匿名快递,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投影在石壁上的画面里,三岁男孩抱着玄清门布偶站在青蚨寨废墟前,身后穿灰袍的男子正转身,腰间玉佩清晰可见。
“背面还有字!”助理声音发抖,照片翻转的瞬间,地宫气温骤降:“‘你师父杀了你全家,却养你十八年’——这、这是用朱砂写的!”
苏晴的摄像机镜头立刻对准林羽,却看见少年指尖掐进掌心:“十八年前……师父在山门前捡到我时,我颈间挂的就是这个布偶。”他忽然看向宋剑秋,“师兄可知道,玄清门为何从不收弃徒?”
宋剑秋的罗盘突然指向石棺,指针疯狂旋转:“初代掌门之后,玄清门立规‘不涉人妖之恋’,可这幅画……”他猛然抬头,发现林羽正盯着壁画上圣女怀中的婴儿,目光像要将画面灼穿。
青铜鼎突然脱手飞出,悬浮在石棺上方。林羽太阳穴突突直跳,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婴儿的啼哭、寒蝉丝划破夜空的声响、玄清子抱着他踏碎寒蝉族图腾的画面,还有那句被风雪吹散的“羽儿,你本应是劫煞,却偏生了颗菩萨心”。
“原来我……”他踉跄着扶住石棺,额角冷汗浸透碎发,“是玄凌道与阿蝉的后人,寒蝉族的劫煞之子?”壁画上圣女临终前的唇语在此刻清晰无比:“用玄清门真气封印他的劫煞之力,十八年后……”
“林先生!”苏晴突然指着壁画角落惊呼。在初代掌门与圣女的婚聘图里,背景人群中竟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面具纹路与袭击诊室的杀手完全相同——而他手中捧着的,正是那具刻着寒蝉纹的青铜鼎。
“当年玄清门围剿青蚨寨,不是因为人妖之恋。”林羽忽然笑了,笑容比地宫的蓝光更冷,“是因为鼎中藏着能逆转生死的‘红尘劫数阵’,而我……是阵眼。”他望向宋剑秋,“师兄此次来,是奉师父之命带我回山,还是阻止我揭开真相?”
罗盘“当啷”落地,宋剑秋突然跪地:“师弟,师父当年在青蚨寨废墟捡到你时,你父母的尸体就跪在镇煞阵中。他们用最后真气为你续命,而师父……”他喉结滚动,“师父耗尽十年修为替你压制劫煞之力,如今他已油尽灯枯!”
华敏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匿名短信:“想知道玄清子如何杀死你父母?明晨九点,滨江大道188号,大律师童雪等你。”附的定位正是当年青蚨寨的位置,如今已变成玄清门在尘世的联络点。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机械转动声,青铜鼎缓缓沉入石棺,露出底下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林羽的生辰。而在“时柱”位置,朱砂笔重重写着:“劫煞降世,必应十八劫,情劫起时,玄清灭门。”
“原来十八劫不是历练,是诅咒。”林羽摸着石棺上的刻字,想起师父常说的“红尘炼心”,原来从他被抱回玄清门的那一刻,便已成为两派恩怨的活祭品。苏晴的摄像机记录下他泛红的眼角,却没拍到他藏在袖口的颤抖——那里纹着与壁画中圣女相同的寒蝉印记,是刚才记忆复苏时突然浮现的。
返回地面时,江城已泛起鱼肚白。华敏将外套披在林羽肩上,触到他后背突兀的骨节:“去我家休息吧,明天还要见那个律师。”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照片上的小男孩,眼睛很像你。”
“不用。”林羽拒绝的同时,宋剑秋递来张符纸:“师父说,若你执意追查,就把这个贴在房梁上。”符纸展开的瞬间,他瞳孔骤缩——那是玄清门失传已久的“断忆符”,专门封印弟子记忆。
苏晴突然抢过符纸对着月光:“华总,你公司上周被盗的那份滨江规划图,地标正好是青蚨寨遗址。”她转头看向林羽,“而国家安全第九局的张野,他鞋底的寒蝉纹,和地宫壁画里的叛徒一模一样。”
晨雾中传来汽车引擎声,黑色轿车停在遗址入口。戴金丝眼镜的女人推门而下,黑色风衣衬得肩线如刀,正是短信里提到的大律师童雪。她踩着高跟鞋走近,皮鞋尖碾碎片寒蝉形状的落叶:“林羽先生,我受已故寒蝉族长老委托,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密封袋里装着半块带血的玉佩,与林羽手中的羊脂玉能严丝合缝。童雪翻开皮质文件夹,露出泛黄的卷宗:“三十年前玄清子夜闯青蚨寨,你父母用身体为你挡住致命一击,而玄清门追兵……”她指尖划过现场勘查照,“用的是幽冥教的寒骨蛊,却伪装成玄清门天罡剑。”
华敏忽然按住林羽冰凉的手,发现他正盯着卷宗上的尸检报告——他母亲心口的掌印,分明是寒蝉掌,而父亲后背的剑伤,却是玄清门剑穗所致。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竟同时出现在同一对夫妻身上。
“童律师,”林羽忽然抬头,“你怎么证明这些不是伪造?”
女人摘下眼镜,露出左眼尾的寒蝉形胎记:“我是寒蝉族最后一位圣女血脉。”她指向远处正在拆迁的工地,“青蚨寨遗址下的地宫,本是玄凌道与阿蝉为你建造的庇护所,却被玄清门改造成镇压劫煞的阵法。”
宋剑秋突然拔剑,却被童雪甩出的寒蝉丝缠住手腕:“玄清门弟子,还想重复三十年前的血案?”她转身递给林羽份文件,“这是青蚨寨幸存者的联名证词,证明玄清子当年是为保护你,才亲手斩杀了已投靠幽冥教的寒蝉族长老。”
晨光照进地宫,林羽看着两份互相矛盾的证据,忽然想起青铜鼎内师父的绝笔:“吾以身为饵”。原来当年的灭门案,是玄清子为阻止幽冥教借劫煞之力复活,不得不亲手斩断寒蝉族与幽冥教的勾结,却背下了屠族之名。
“所以,我父母是寒蝉族与玄清门的混血,而我体内着着劫煞之力。”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更难看,“师父养我十八年,既是还债,也是用自己的命为我续命。”他望向宋剑秋,“师兄此次来,除了接我回山,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玄清门即将开启‘红尘劫数阵’,用我的命镇压两派怨气?”
宋剑秋的剑“当啷”落地,默认了一切。童雪递来的玉佩突然发热,与林羽颈间平安符共鸣,浮现出一行小字:“第十八劫,破阵即灭门,护门则陨身。”
苏晴的摄像机早已没电,却仍举在胸前:“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她看看童雪,又看看宋剑秋,“玄清门要牺牲林羽保门派,寒蝉族要借林羽复仇,而我们的当事人,”她指向沉默的少年,“只是个想弄清楚自己是谁的人。”
晨雾渐散,江城的高楼在远处露出棱角。林羽摸着掌心的寒蝉印记,忽然想起在社区卫生所治病时,那些信任他的目光。原来红尘十八劫,不是要他历经磨难成为传奇,而是要他在玄清门与寒蝉族的恩怨中,守住那颗被师父用十八年光阴捂热的初心。
“童律师,”他忽然抬头,眼中已没了迷茫,“我要起诉玄清门与寒蝉族,罪名是——”他握紧两块玉佩,“用‘劫煞之子’的身份,剥夺我选择红尘的权利。”
童雪的唇角扬起赞许的笑,从文件夹抽出份早已准备好的委托书:“恭候多时了,林先生。这场横跨三十年的恩怨官司,将在江城法院正式开庭——而您,”她看向逐渐围上来的媒体记者,不知何时苏晴已通知了全城,“将成为第一个起诉修真门派的凡人。”
华敏忽然指着远处驶来的黑色轿车惊呼:“那是……安全局的车!”但林羽已没在听,他盯着委托书上的原告姓名,忽然想起师父常说的“心有红尘,方得始终”。原来最意想不到的劫数,不是身世之谜,而是在知道所有真相后,仍要选择带着伤痛继续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当阳光完全照亮地宫入口,林羽看见石棺上的镇煞阵突然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十八朵盛开的桃花,每朵花蕊都刻着一个名字:华敏、苏晴、警花、记者、老师……正是他下山后遇见的所有“桃花劫”。
原来红尘十八劫,从来不是诅咒,而是师父用半生布局,让他在爱与被爱中,学会对抗劫煞之力的唯一方法——人心。
下章预告:大律师上门
江城法院门口,童雪为林羽递上的起诉状上,赫然将玄清门与寒蝉族同时列为被告。与此同时,玄清子的病情突然恶化,宋剑秋传来密信:“阵眼异动,十八劫已至第七劫。”当林羽在法庭上出示青铜鼎作为证据,法警突然冲入场内,而监控画面显示,所有法官的后颈都贴着寒蝉纹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