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魁突然拉满操纵杆,潜艇像受惊的旗鱼般冲向海面。\"准备上岸。\"她甩给墨渊一个应急背包,\"带上血清和那个铅密封罐。\"
当潜艇冲破浪涛时,夕阳正将云层染成凝血般的颜色。岸边的景象让墨渊僵在原地——整海岸线有着肉瘤状的增生组织,随着潮汐起伏如同呼吸。但比起深海中的未知威胁,这已是可计算的危险。白月魁已经穿上了外骨骼。
\"跟着它们逃没有出路,逃走也会被困死。\"她看着海面下仍在增加的荧光身影,某种本能在装甲下绷紧肌肉。最后望了一眼正在变暗的深海,白月魁迈步踏上令人作呕的肉质海滩。
白月魁踩着潮湿的沙滩向前走去,灰白色的生物外骨骼包裹着她的身躯,坚硬的外壳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墨渊跟在她身后,抱着密封罐,喉咙里滚动着几个不连贯的音节。
断裂的公路护栏边趴着三只怪物。它们细长的脖子上垂着几根发光触须,六只人手一样的肢体随意搭在水泥路面上。其中一只突然抬起蛇般可伸缩的头颅,用有些像人的五官正对着两人。
白月魁立即绷紧身体,外骨骼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怪物触须上的光点微微闪烁。另外两只也慢吞吞地爬过来,围住她转圈,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墨渊。
最壮硕的那只是凑近嗅了嗅她,触须所有光点同时暗淡下来。它们两只发出低沉的咕噜声,索然无味地爬回原位,继续用尾巴拍打地面。
墨渊盯着那些飘动的发光触须,结结巴巴地说:\"光...变了...\"他皱着眉头,努力组织语言:\"它们...确认...你是...同类?\"声音磕磕绊绊,但很清晰。
白月魁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你才是它们的同类。它们连确认都懒得确认你。\"她的声音透过外骨骼没好气的传出。
墨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头望了望那些怪物。它们正百无聊赖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触须上的光点忽明忽暗。他加快脚步跟上白月魁,嘴里嘟囔着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思考。
马路上散落着无数石化的人形,越靠近城市越多。它们保持着生前最后挣扎的姿态。海风拂过,那些干枯的躯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诡异的低语。墨渊踩着这些无机质的\"尸体\"走过,脚下传来陶瓷般的脆响。
他低头看着一具特别完整的石化人形——那是个年轻女性,脸上的惊恐表情被永远定格在石化的瞬间。墨渊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整条胳膊立刻碎成一地粉末。他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一个近似笑声的气音。
\"走快点。\"白月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的身影被包裹在那层灰白色的生物外骨骼里,像一尊会移动的雕塑。墨渊小跑着跟上,故意踩碎了几具挡路的石化尸体,碎屑在他军靴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白月魁突然停下脚步。墨渊差点撞上她坚硬的外骨骼后背,急忙刹住脚步。透过面甲的缝隙,他看见白月魁正凝视着远处一座废弃的城市轮廓,在夕阳下折射出诡异的彩光。
\"你很高兴?\"白月魁突然开口,声音透过外骨骼传出,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响。
墨渊眨了眨眼,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他指了指那些石化的人形,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做了个伸展的动作——意思是现在没人会嘲笑他了。这个世界的怪物都无视他,而他唯一需要忍受的,就只有眼前这个时不时会揍他的女人。
白月魁的面容隐藏在生物外骨骼之下,墨渊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某种他从未听过的情绪:\"如果全世界就剩下我们两个...\"
墨渊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外骨骼手臂,打断了她的话。他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又指了指远处的城市废墟,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比起思考这种沉重的问题,他更关心今晚能在废墟里找到什么吃的。
白月魁沉默了片刻,外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脚步比之前快了几分。墨渊跟在她身后,军靴踩碎一路的石化尸体,像是在演奏一首怪异的进行曲。
灰白色的城市废墟中,扭曲的怪物们三三两两地趴在倒塌的墙壁和断裂的高架桥上。它们细长的脖颈上垂着发光的触须,在昏暗中像一盏盏飘忽的小灯。
白月魁踩着碎石走来时,附近的几只怪物懒洋洋地抬起头。它们伸缩的脖颈像蛇一般探出,触须微微颤动,似乎在嗅探空气中的气息。当闻到那股特殊的腥荭素味道时,它们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又慢悠悠地趴回地面,继续用六只人手般的爪子拨弄着碎石玩耍。
墨渊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兴奋地看着这些温顺的怪物,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这个没有人类的世界,这些不攻击他的怪物,简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乐园。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最近一只怪物垂落的触须。
那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怪物抬起头,没有五官的面部转向他的方向,但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他,什么也没看见。片刻后,它无聊地甩了甩尾巴,又把头埋回了前爪之间。
\"别作死。\"白月魁的声音从前方冷冷地传来。她的生物外骨骼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像一具会移动的墓碑。
但墨渊已经沉浸在这奇妙的发现中。他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又大胆地戳了戳另一只怪物的背部。那只怪物连头都懒得抬,只是甩了甩发光的触须,像在驱赶不存在的苍蝇。
白月魁停下脚步,外骨骼的面甲转向墨渊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墨渊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穿透而来。他讪讪地收回手,却还是忍不住咧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