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浮现出一丝受伤的痛楚。
伴随着歉疚。
那两个字是扎在她心底的芒刺,淬过剧毒。
他以为这些日子的赎罪和补偿,足以抵消她的怨恨了。
如今看来,是他小看她的记仇心。
清甜软糯的荔枝,因他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变成浑身是刺的海胆。
所有的刺轮番上阵,在他心脏扎碾。
傅寒洲平复了半晌,这才缓步往卡座走。
从洗手间回来,原本借酒消愁的林栖更郁闷了。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能傻到把对傅寒洲恨意宣之于口?现在爱情没有了,她还要把单子搞黄。
蠢!
太蠢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林栖又叫了酒,准备一醉解千愁。
有个千杯不倒的闺蜜陪同就是这点好,哪怕酒量欠佳,也敢敞开肚子喝。
“别喝了。”
许颖抢过她手中的酒杯,其实前者也想陪她尽兴而归,只是刚接到物业电话说父母爆发战争,许颖要赶回去劝架。
林栖虽酒精上头,意识尚未混乱,听闻此言,眼神迷离,困惑地歪着脑袋看有点重影的闺蜜。
“不是说…不醉不…….”
她脑袋往向栽了栽,蓬松慵懒的长发落在脸颊两侧,两只手拨开头发,猛地抬头:“归吗?”
“祖宗!”许颖无语到笑了,急忙从散台对面伸手过来扶住她肩膀,“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有醉?”
越忙越容易出岔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台面的空酒杯稀里哗啦滚落砸到地上。
许颖下意识瞄了眼地上未碎的酒杯,松了半口气,至少不用赔杯子钱。
不料,那口气尚未吐完,她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滚落的酒瓶不偏不倚砸到男人穿着笔挺西裤的小腿上。
瓶中没有喝完的酒泼了男人大半条裤腿,还嘀嘀嗒嗒的顺着裤脚往下淌。
据许颖的火眼金睛来看,裤子的做工价格不菲。
她又瞄了眼男人脚上的手工定制黑色皮鞋。
若不是顾虑林栖喝多没人管,她真打算翻个白眼装晕蒙混过关。
未等许颖想好怎么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个小插曲,罪魁祸首浑然不知地挣脱开她,委屈巴巴看向她:“我和你说……傅寒洲这个混……蛋……他强吻我……”
“他敢……强吻我!”林栖说完,腮帮子鼓成圆滚滚的河豚,醉醺醺等待闺蜜怒不可遏的控诉。
此刻,许颖哪里有心思去八卦强吻细节,恨不得捂住闺蜜胡说八道的嘴。
好在工作原因她的临场反应能力极快,许颖从高脚凳下来,态度良好地低头道歉:“先生,实在抱歉,我朋友喝多了,我赔您干洗费。”
没听见男人回应,许颖心里哀嚎一声,暗想有钱人的衣服都是日抛。
心里都在滴血,咬紧后槽牙抬头问道:“您的裤子多少钱?”
“不要钱。”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
许颖瞳孔猛缩,低吼道:“傅寒洲!”
“好啊!你敢强吻栖栖,你这个流氓!”
许颖忽然忘记几秒前的低三下四,把回家灭火抛到九霄云外,集中注意力到强吻一事,撸起袖子就要和傅寒洲理论。
林栖醉意上头,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摆。
傅寒洲没有功夫和许颖计较,看见歪七扭八快从高脚凳上栽下来的人,伸手揽过女人削瘦的肩膀。
将女人紧拥入怀,低头看向女人毛茸茸的脑袋。
林栖忽地有了支点,安安心心依靠着,脸颊贴在许颖腹肌分明的腹部,以为是许颖泡健身房的成果,使劲贴脸蹭了蹭。
傅寒洲呼吸一紧,身体不由得紧绷,眉头微皱。
哪知林栖又蹭了两下,喃喃道:“颖姐,恭喜你…啊……终于不是一块腹肌了……”
“你在干嘛……”许颖立马急了,伸手就要去分开两人,手机在掌心蓦地亮了,是物业的电话。
“我尽快,你们先帮忙劝着点…….”许颖捂住话筒,对着电话焦急道。
林栖眼皮发沉,本能地圈住许颖的腰,结实精壮的肌肉很有弹性,就是腰有点粗。
闺蜜的吐槽没有如期而至,林栖在心里默默蛐蛐。
看来真的要去烧香拜佛了,走哪里都能遇见讨厌的人,不对,烧香拜佛貌似没用。
前段时间不是刚和傅寒洲去过吗?
说起傅寒洲,林栖头痛欲裂,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
酒精直冲脑门,林栖愈发上头,意识逐渐模糊。
傅寒洲手臂肌肉紧绷,见她从浑身是刺到温顺乖巧,忍不住轻笑。
她只有醉酒和脆弱的时候,才会主动投怀送抱,变成另一副模样。
看出许颖的焦急,傅寒洲主动提议道:“你去忙,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
许颖闻言扭过脸,眉毛拧成麻花,一脸你把当我白痴的震惊表情。
“你看我脸上写了大傻冒两个字吗?”
无视许颖的讽刺,傅寒洲解释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她送去老太太家。”
此话一出,许颖略微松动,毕竟她不想爸妈离婚,如今让肖骁送林栖回家显然不合适,加之有老太太这层关系,况且傅寒洲不至于缺女人。
林栖烂醉如泥,傅寒洲应该不会有龌蹉心思。
许颖瞄了眼男人怀中小鸟依人的闺蜜,简直没眼看。
若不是着急调节家庭纠纷,她势必会把这一幕拍下来,等林栖明天醒来,看她会不会无地自容。
她迟疑片刻,走之前还撂了句狠话:“那你照顾好她,不准欺负她!否则我们会去告你!”
傅寒洲弯腰,俯身,揽住林栖不堪一握的纤腰,一手穿过她膝窝,将温香软玉抱在怀中,阔步朝前厅走去。
林栖身体腾空,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意识攀住傅寒洲的脖子。
顾正廷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傅寒洲怀中醉得一塌糊涂的林栖,追上去拦住后者,警觉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傅寒洲担心林栖不舒服,面色不悦道。
顾正廷无语,别有深意暗示道:“我是律师,我可不想哪天和你对簿公堂。”
“你想多了。”傅寒洲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冷声道。
话音未落便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懒得理会顾正廷的阻拦和威胁。
林栖原本就醉的一塌糊涂,经室外冷风吹得头脑发懵,彻底昏睡过去。
北风扯起两人的衣角,地上纠缠着两道影子。
傅寒洲倏然驻足。
抬头望向月亮,纤巧薄月自云雾后探出头,渐渐移动。
今晚的月色真美,不觉间,风也温柔。
上车后,傅寒洲将她抱在腿间,垂眸望向她染上薄红的脸颊,精巧的鼻尖也泛起绯红,不染而红的唇瓣愈发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