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固厂生锈的铁门在齿轮共振中崩解,露出内部螺旋上升的机械塔。每层平台都悬挂着培养舱,里面漂浮着齿轮状的透明脑体,表面血管与电路板交织——正是三年前失踪的齿轮协会成员。秦明的青铜齿轮突然指向塔顶,那里传来心跳般的齿轮转动声,每一下都撞在他太阳穴上。
“他们把大脑改造成生物芯片了。”梁麦琦摸着培养舱上的编号,指尖划过“YG-01”到“YG-06”的蚀刻痕迹,突然停在空置的“YG-07”舱位,“我原本该是第七块意识芯片,可编号被覆盖了……”她后颈的皮肤突然裂开细缝,露出底下闪烁的齿轮状光斑,“林永盛在我大脑里种了熔炉的接收器。”
塔顶的中央熔炉直径足有二十米,表面流动着液态齿轮,无数神经线缆从炉顶垂下,连接着悬浮在空中的青铜圆盘——正是秦明齿轮缺失的另一半。廖岩靠在墙角,战术背心破破烂烂,左臂已被齿轮链条取代,链条末端还卡着半块机械章鱼的触须:“来晚了……十七座熔炉的意识流正在注入中央炉。”他扯掉耳麦,露出后颈同样褪色的条形码,“他们要把所有人变成会思考的齿轮。”
秦明冲向青铜圆盘,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被电流掀飞。全息投影再次浮现,这次林永盛的头颅不再完整,右眼变成齿轮黑洞,脑浆正化作银色黏液流入熔炉:“秦勇当年偷走逆位齿轮时,以为破坏了意识熔炉的核心算法。”他的声音带着熔炉的轰鸣,“可他不知道,每块逆位齿轮都是意识拼图的钥匙——而你,就是最后一块活体钥匙。”
梁麦琦突然抱住头部尖叫,培养舱里的脑体同步震颤,齿轮状瞳孔转向秦明:“他们在读取我的记忆!”她的嘴角流出银色黏液,“林永盛要把人类意识拆成108个齿轮零件,再按他的规则重新组装……就像当年他用齿轮重组自己的大脑!”
廖岩的机械臂突然卡住,齿轮链条逆向转动,他从战术腰带摸出染血的青铜残片:“维修站的残片能和你的齿轮拼接!”残片边缘的齿痕与秦明手中齿轮严丝合缝,拼合瞬间,整座机械塔的齿轮突然倒转,培养舱里的脑体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
“逆位齿轮不是武器,是意识备份盘!”秦明终于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当年父亲偷走的,是林永盛用来存储人类原始意识的主齿轮!”齿轮拼合处浮现出秦勇的全息影像,十二岁那年的深夜场景再次浮现,只不过父亲身后不是实验室,而是正在启动的中央熔炉。
影像里的秦勇突然转身,脸上有和林永盛相同的齿轮状疤痕:“当齿轮开始咬合,只有用逆位齿轮覆盖熔炉算法,才能保留人类意识的最后火种。”他的手按在熔炉核心,“但代价是……”影像突然扭曲,化作无数齿轮碎片融入秦明手中的齿轮。
林永盛的全息投影开始崩解,齿轮黑洞里伸出机械触须抓住梁麦琦:“既然你唤醒了备份意识,那就让新人类在熔炉里诞生吧!”中央熔炉的液态齿轮突然沸腾,地面裂开缝隙,露出更深层的空间——那里沉睡着机械与血肉共生的巨型胚胎,心脏位置嵌着十二座熔炉的微缩模型。
廖岩的机械臂突然爆发出强光,他用牙齿咬开战术腰带的能量核心:“我撑着胚胎心脏,你带梁麦琦去熔炉核心!”齿轮链条在他体内逆向转动,每片锯齿都撕开血肉,“三年前在齿轮协会,他们把我改造成半机械人当实验体……现在该我当回扳手了!”
秦明拽着梁麦琦跳进熔炉,液态齿轮像活物般包裹住他们,却在接触逆位齿轮时自动让开。核心舱里漂浮着成百上千的齿轮状意识体,每片齿轮都刻着不同的情绪符号——恐惧是锯齿状,爱则是带缺口的圆弧。梁麦琦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她指着中央悬浮的空白齿轮:“那是人类意识的基底齿轮,林永盛想把它替换成机械逻辑齿轮!”
远处传来廖岩的怒吼,伴随着胚胎心脏的爆裂声。秦明将逆位齿轮按在空白齿轮上,齿轮表面的掌纹突然与空白处的凹槽吻合,父亲的声音在意识里回荡:“记住,齿轮的逆位不是停止,是让每个灵魂都保有自己的咬合方式……”
整座机械塔剧烈震动,液态齿轮开始凝结成晶体,培养舱里的脑体逐渐恢复成人类大脑的模样。梁麦琦后颈的齿轮光斑消失,露出原本的皮肤下,隐约有淡金色的齿轮纹路——和秦明手中的逆位齿轮完全一致。
“他失败了。”廖岩拖着机械臂走进核心舱,胸前的伤口在齿轮逆转中缓慢愈合,“胚胎心脏被我卡住了第十二道齿轮,现在十七座熔炉都在回退意识数据……”他看向窗外,齿轮状乌云正在消散,机械藤蔓褪去金属外壳,露出底下真正的爬山虎。
秦明的手机突然收到陌生短信,只有一张老旧实验室的照片——穿着白大褂的秦勇和年轻的林永盛站在初代熔炉前,两人手中各握着半块逆位齿轮。照片背面用齿轮油写着:“当第一百零八片齿轮拼齐,人类将学会用疼痛给齿轮上发条。”
梁麦琦捡起地上的青铜残片,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编号“YG-00”:“原来零号载体不是实验体,是逆位齿轮的守护者。”她望向逐渐恢复正常的城市,街心花园的喷泉重新喷出水柱,只是水底沉淀着少量银色齿轮碎屑,“那些被拆分的意识呢?”
“每个齿轮零件都存着完整的记忆。”秦明转动拼合的逆位齿轮,发现齿轮中心有个极小的瞳孔状凹槽,“就像父亲说的,逆位不是对抗,是让每个灵魂都能在齿轮世界里,保留自己的咬合缺口。”
永固厂废墟深处,林永盛的机械头颅坠入熔炉废液,齿轮黑洞里突然浮现出秦勇的笑脸——和二十年前实验室监控里的最后画面完全一致。废液中漂浮的齿轮零件开始自主拼接,组成的不是机械结构,而是一朵带锯齿边缘的蒲公英。
当三人走出永固厂时,夕阳正把齿轮塔的影子拉得老长。梁麦琦摸着后颈已经消失的条形码,突然指着远处:“看!”天空中,一群真正的麻雀掠过齿轮云层消散后的晴空,翅膀拍打声混着微风中若有若无的齿轮轻响,像极了时间重新流动时,最开始的那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