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乐呵呵的赶紧上前握手行礼,众人做了介绍后,周师爷告辞出门去了报社,其他三人则进了后院往大少的院子而来。路上四少则寒暄起来,对这位胡郎中问寒问暖,这位胡郎中也很是健谈,竹筒倒豆子般地聊道:“我早就听说了这赵兄这里有了很多新的医治之法,一直想着过来拜访,只是手上总有些琐事缠身。这次赵兄写信邀请,自是不敢推脱,前日出发自湖州而来,路上也是颇为顺利,昨日晚间抵达后就被赵兄拉去了医馆参观,果然不同凡响,赵老太医还亲自设宴为我接风,自是不胜感激!”
赵郎中此时插话道:“胡贤弟不必自谦。四少爷,他昨日刚到,饭吃到一半就去了医馆为一名难产的大嫂诊治,一直忙到丑时三刻之后,那妇人诞下了一男一女双胞胎,母子都平安,才回去睡觉,所以今天起来晚了,本来今早上就想着过去拜访你的。”
“哦,辛苦辛苦,不用特意来拜访我,这有缘之人无论到哪里都能遇见,胡郎中你说是不是这样?”
胡郎中也笑道:“不错不错,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这缘分看来还真不止百年了,哈哈!”
“就是就是,胡郎中妙手回春,能救得这母子都平安,自是比什么都重要,在下佩服佩服,咦?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三人都提鼻子闻了起来,此时这香味越来越浓,等到了院子门口,这整个院子里飘荡着一种独特的香味,非常诱人。
四少问出来迎接的丫鬟柳婀道:“你们院里焚的什么香?这么好闻?是不是我大哥偷偷从海外带过来的私藏啊?”
柳婀把三人让进了堂屋,轻笑道:“哪有什么私藏,那是少奶奶抽的水烟味道吧,你们先坐,少奶奶正小睡呢,我先去给你们上茶。”
四少嗯了一声,待那丫鬟去了,问两位郎中道:“两位可有闻过此等香味?”
两人相视一眼都摇摇头,四少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两位神医,可知道有一鸦片之物?”
两人仍又相视一眼,连连摇头,四少不禁奇道:“我记得在本草一书中似有提及,难道两位都未见过吗?”
两人都仔细回想,稍后胡郎中缓缓道:“你是否可以说说此物的特征或功效,这本草乃皇皇巨着,记载甚多,我等也只是窥其零角,惭愧惭愧!”
四少皱眉想了想,拿起丫鬟刚端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此物应是传自西域,有镇痛止咳止泻的功效,是一种叫罂粟的植物果实制作而来。”
赵郎中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四少爷你说的是阿片,又叫阿芙蓉,是也不是?”
四少赶紧点头,“对,应该就是了,同一种东西只是叫法不同。”
那胡郎中也点头道:“如此说来应该是了,这阿片我们也是熟悉的,此物的药效很强,但太过猛烈,杏林界公认是能不用则不用,能少用则少用之物,四少的意思是说这香味与阿片有关?”
“我也吃不准,只是这香味我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刚才柳婀说是大嫂水烟的味道,我才想到的。”
“我也用过这味药,并不是这种香味呀。”
“那你用的是是生片吧,这应该是火烧后的味道。”
正说着,朱王氏由柳婀陪着抬步进了堂屋,三人赶紧起身行礼,朱王氏懒懒的笑着回了万福,道:“四弟怎么今儿不去看那大比武?有空来我这里了?”
四少笑道:“这不是爷爷一直惦记着能抱上曾孙子么,趁着大哥在家,让我请上个好大夫给您和大哥把把脉,这大哥没在吗?”
朱王氏的脸色微变,勉强笑笑,道:“他一早就去大校场了,说是还要参加什么射击比赛,你家那两位怎么样了?怀上了吗?”
“嘿嘿,这不是先要来大哥大嫂这里么,总有个长幼次序不是,再说大哥也经常不在家,过两天说不定又要出海了。大嫂这平时经常抽水烟吗?”
朱王氏看了一眼身边的柳婀,道:“偶尔抽两口,也是母亲那里赏的,说是三弟从南洋那里带回来孝敬长辈的,母亲看着稀罕,拿了点给我解解乏。”
“哦,是三哥带回来的,那就好,请两位神医先给大嫂把把脉,我先去给大伯母问个安。”四少拱了拱手,大步流星转去了大伯母的院子。
安庆兵备道衙门里,师爷把刚写好的信笺递给黄巡抚,问道:“东翁,这是给老大人的回复,您看可否?这老家那里来的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见一见了?”
黄配玄看完了信,提笔在上面勾勾画画了几处,问道:“你觉得这潭子水到底有多深,我们掺和进去会有什么好处?再说老大人那里肯定会答应吗?”说完把改好的信拿回给了师爷。
师爷接过信,谄笑道:“老大人那里只是个态度,我相信依老大人嫉恶如仇的脾气,既然程大人那里都回复了,这事十有八九能成的吧?”
黄配玄瞟了他一眼,问道:“江南那里的水有多深,你难道不明白吗?虽然他在镇江时考评第一,刚到这苏松就要立这么大的威,我看这程老弟也是有点飘了。”
师爷此时看完改过的信,脸上一阵尴尬,轻声道:“您不是说这里还有东林大佬参与其中嘛?我们只要把这里的情况如实上一个奏本,应该没什么把柄可以抓的吧?您这样为他们掩饰,不怕得罪了老家的缙绅世族们吗?”
“哼,问题就是出在这东林的身上,我是听说这徐家背后可是有周首辅的影子,像我和程峋这样的外官如果参与到朝堂的争斗中,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是心高气傲想着往上爬,我可没有他那个心思,我现在还要依靠这些个团兵水师把守这江口门户呢。这万一这些个丘八们翻了脸,如果仅仅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还是万幸的,可如果他们纵兵闹将起来,我这还有好吗?这刀把子现在在人家手里,凑什么热闹?”
师爷边拿信纸重新铺开誊写,一边咕哝道:“这不管怎么说,老大人也是上了东林点将录的,我们再怎么也是不能驳了这东林的面子吧?”
“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说吧,江西那里来的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这东林和东林也是不一样的,我看老大人看了我的信,还会不会掺和进来!这奏章我是绝不会上的!”
“是是,大人说的是,我本也就是看着他们这次是个长久的好处。同样是南直隶,东翁这几年都是些苦差事,剿了多年的贼,却是得不到半点好处,哪像他们苏忪之地那样的成平富足。唉!我等会儿就去把老家来的人打发了,绝不参与其中!”
黄巡抚看着师爷誊写完了信,又复看了一遍,见没有差错,落了款盖了印后,抬头看着满脸沮丧的师爷,想了想道:“张副使去池州多久了?”
师爷的脸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赶紧答道:“十多天了吧,前个还差人来打听过上回奏折的事。”
“呵呵,他这回倒是耐得住性子,你明天要么替我过江去慰问他一下,问问要不要把他的家眷送过去。”
“好嘞,东翁,那老家的人?”
“你带着一起去吧,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