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谁还敢相信平阳侯府,谁还敢相信叶西洲,谁又能保证叶欢颜不是叶西洲指使的,说不定叶西洲一早就知道叶欢颜不是亲女,故意拿此事要挟叶欢颜做事。
闲言碎语一旦说起来,可比刀子还好使,说不定连天子也会怀疑,怀疑平阳侯府的忠心,怀疑叶西洲的用心。
赵琳知道叶西洲向来板正,但没想到是这么板正,他合该跟自家二哥是亲兄弟才是。
但叶西洲并不知赵琳心中所想,只以为是赵琳还在舍不得叶承玚和叶欢颜,不禁有些气闷。
“妇人之仁,岂可因为两个败家子,坏了一族人的忠义。”
叶西洲语气凌厉,面容严肃,说的赵琳肩膀一颤,叶承瑄更是赶紧求情:“母亲只是慈母之心,一腔真心为我们儿女,是我们不争气,父亲莫要与母亲生气。”
叶欣他们四个因为叶承瑄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回头,赵琳登时就看见了,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四人有些局促的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有些不安的起身,目光对视间,都有些担心刚刚发生了什么。
因着赵琳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很温和,闲话家常似的,叶西洲的声音虽然严厉,但也十分低沉,所以叶欣等人都没有听见这边说了什么。
四人有些忐忑的走过来,看向坐在廊下的赵琳和叶西洲,目露茫然。
四人站在台阶下,躬身行礼道:“父亲,母亲。”
叶西洲侧着脸没应,赵琳倚在门框上笑了笑说:“正说给你们上族谱的事呢,想问问你们,名字还改吗?不改的话,以后就叫这个了,以后若想改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大家叫习惯了,到时候可能改不过来,你们自己可能也会觉得别扭。”
叶欣、叶承枫、叶承祁都不吭声,叶承颐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这名字是一出生就起好的,应该不用改。
颐者,取期颐百年之意,希望他长寿安康,宁安之名,也是此意。
就连他们两个住的院子,长青院、岁安堂,也是满含祝福和祈愿,希望如松木之龄,岁岁平安。
叶承颐对改名字这事没什么想法,母亲应该也不是问他,所以他就去看叶欣、叶承枫和叶承祁。
他们三个的名字起的也不错,但都还没用多久,若真是想改,倒也不算麻烦,更何况还没上族谱。
只是,叶承颐有些好奇:“他们都没上族谱吗?”
叶承颐以为,他大姐姐叶欣的名字,起码该是落在了族谱上的,但赵琳却说:“你的名字也不在族谱上。”
叶承颐讶然。
“为啥呀?我都来家多少年了。”
赵琳“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没空,你弟弟们的也都不在。”
“啊?”
叶承颐的“啊”换了三个调,也让赵琳和叶西洲的气氛稍稍有些缓和,叶西洲眼神微眯,看向赵琳。
“你方才说这么多,是为了这件事。”
赵琳离开倚着的门框,坐直了身体说:“天地良心啊,我哪有那么多心眼子,不过是想到哪说到哪而已,别整的咱们两口子说个话,还要费脑子一样的。”
叶承珲神情一松,低头浅笑,不注意根本看不到他眼里藏的笑意。
叶承瑄紧张的抓着衣摆,在赵琳和叶西洲之间来回看。
叶欣、叶承枫、叶承祁同样是眼神来回飘,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承颐就直接多了。
“母亲,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赵琳笑笑说:“说时候不早了,你们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叶承颐不信,他上了台阶,走到赵琳面前,赵琳拉着他的手说:“你带弟弟们去洗漱吧。”
叶承颐说:“行,那我今晚能睡你这么?”
“能,去吧。”
叶承颐还没多大,又一直身体不好,睡在赵琳的院子里,也不是不能说得过去。
叶承颐开心笑笑,对着坐在门槛上的弟弟们说:“走了,我带你们去睡觉。”
小萝卜头们听话的站起来,又一起扶着迈过门槛往里走,叶承颐跟在他们后面,和他们一起去了里间。
看着几个小的离开,才又开始说话:“你明天去同安郡,把叶承玚和叶欢颜的名字除掉,再把他们几个的加上去,叶宁安的你随意,我没什么意见。”
赵琳话落,叶西洲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当初为了给几个孩子避灾,既没去敬告天地祖宗,也没去给孩子上族谱,这些事他都知道。
即便他这一生杀戮无数,不信神佛,不信鬼道,但到了孩子性命垂危的时候,总也对神明抱着一丝希望。
叶西洲迟迟没有说话,这让底下站着的三个孩子,心里七上八下。
叶欣是侯府的亲生女儿,虽然已经被证实过,但若没有上到叶氏的族谱上,总感觉差那么一点。
叶承枫、叶承祁本就知道自己不是侯府的孩子,全凭赵琳施恩才能留下,如今商议给他二人上族谱的事,又何尝不是在商议他们的去留。
虽然赵琳已经给的够多,他们不应该再奢求更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想留下。
留在侯府,他们既不用风餐露宿,担惊受怕,也能借着侯府的势力,去查清灭门之仇。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留在侯府的利益更大,可他们也知道,有这一切的前提是,叶西洲同意赵琳把他们留下。
可叶西洲迟迟不开口,叶承枫兄弟两个有些站不住,叶欣捏着帕子的手心也渐渐出了汗,叶承瑄、叶承珲也有些紧张,纷纷把目光投向赵琳。
但赵琳没有丝毫担心,甚至在叶承枫看来,她不像是胸有成竹,仿佛料定叶西洲一定会同意的样子,而是一派闲情惬意,似是在说一件日常琐事。
她甚至还轻轻的翘起了二郎腿,靠在后面的门框上,绣花鞋在长裙下一点一点的晃,叶承枫觉得,她此刻想嗑个瓜子。
直到叶西洲看她良久,她才后知后觉的放下了腿,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裙摆,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叠放于膝前,端庄大方的程度,任谁来了也挑不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