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低垂着眼眸,静静听着叶西洲数落她,也不反驳一句。
直到叶西洲说完,问了一句:“你可记得了。”
赵琳才说:“记得了。”
叶西洲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宽慰赵琳道:“不管怎么说,是你受了委屈,吃了亏,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这么多年,也是你打理内外,免除我后顾之忧,我叶西洲谢你,也替我父亲母亲向你赔罪。”
说完,叶西洲起身,对着赵琳躬身行了三礼。
“一谢你操持家中内外,教养儿女,辛苦上下,二为我娶你为妻,却一生戎马,此生对你多有亏欠,三为我父亲母亲爱子之心,却最终牵连与你,请你海涵。”
三礼毕,叶西洲弯腰不起,等着赵琳回应。
赵琳纹丝不动的受了叶西洲的礼,本来礼毕就想让他起的,不知何故,却走马观花似的想起了过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叶西洲已经弯了许久的腰,孩子们也快回来了。
赵琳淡淡地说:“你起来吧。”
叶西洲闻言,干脆利索的起身落座,即便多弯了一时半刻的腰,脸上也没什么不高兴。
其实是他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但就在他看到赵琳的坐姿时,眉头忽的皱了起来。
赵琳见状,问他:“怎么了?”
叶西洲也是毫不客气的说:“夫人为一家主母,当注重仪态表率,坐没坐样,成何体统。”
赵琳说:“那我应该怎么坐?”
叶西洲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暗自呼吸了两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你门口的丫鬟怎么回事。”
赵琳还是那副姿态,靠着说:“我门口哪有丫鬟,刚刚不都被你吓跑了。”
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丫鬟,跟着叶承瑄、叶承珲一起跑了,连带上茶的丫鬟都没往这边走,叶西洲说了那么多话,连杯茶都没喝上一盏呢。
赵琳心里叹气,这群丫鬟也忒没眼力见了,回头得好好训训,跑什么跑,留她一个人在这。
还有那俩大儿子,也不能要了,竟然就这么把她丢下了。
可巧,叶西洲说:“儿女有错,该打就打,该罚便罚,如此,方能使其长了记性,下次不敢再犯,一味心软纵容,迟早酿成大祸。”
赵琳正疑惑,这话题怎么从丫鬟跳到孩子了,叶西洲就说:“丫鬟也是如此,不分尊卑,不懂规矩,打打闹闹,玩忽职守,便该好好调教,夫人掌家理事,若不严慈相济,立威于人,如何能使众人信服。”
这回,赵琳听明白了,这应该是遇上她院子里的姑娘了。
赵琳说:“一群小丫头,蹦蹦跳跳的不是很正常,十五六岁的姑娘不爱打闹,难道你指望六十五六的老婆子载歌载舞吗?”
“强词夺理。”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叶西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你为当家主母,手下人若不稳重,众人便看你好欺负,失威于下人,还如何管家,你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旁人如何信你能管好一家之事。”
赵琳有些无语,但还是正色道:“这你多虑了,一群小丫鬟吵吵闹闹,确实看着不靠谱,但其实很靠谱,不信你去打听一下,姑奶奶管家还是有一手的。”
叶西洲先记下赵琳的话,想着回头去打听一下,不行就出手解决一二,因他眼下又发现了一桩不满赵琳的事,顾不上再说管家的事。
“身为女子,言谈举止当有礼有度,对尊上,称呼妾身或臣妇,对卑下,称夫人,与平辈,称我,方合乎礼仪。”
这一回,赵琳没再靠着说话,而是直起身,有些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少管我。”
叶西洲不满赵琳的态度,眼神凌厉的说:“你我为夫妻,夫妇一体,自当互相监督体谅,使对内对外交口称赞,而不是固步自封,错而不改。”
赵琳问:“你是活给别人看的吗?”
叶西洲答:“自然不是。”
“那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于人后,克己慎独,方能于人前,不出错漏。”
赵琳累了,妥协道:“行,你说的对,听你的,还有吗?”
叶西洲说:“你门口为何摆了一张桌子,还有矮榻,难不成是要在门口接客,如此失礼,如何做得。”
叶西洲一张嘴,赵琳就想:你还真有。
后面听到叶西洲说的事,便又认真的回复起来。
“不是要在那里待客,是给丫鬟当值用的,你没发现那后面还有扇窗户,有扇门,里面摆着一些基本的生活设施吗?”
“不曾。”
赵琳:“……”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将军吗?就这么观察敌情。
叶西洲:家中皆是血亲,并无敌人。
赵琳:……行,你赢了。
叶西洲:你我并未争斗,何分输赢。
赵琳:……
叶西洲见赵琳迟迟不说话,就那么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便问道:“为何不说话,她们既是要当值,为何在你门口吵吵闹闹,下人们路过此处,看见这等情景,对你作何感想,这在府中,又成何体统。”
赵琳无奈的开口:“他们能作什么感想,门口当值的那两个丫鬟,就是为他们当值的,他们还敢嚼舌根子不成。”
见叶西洲面露疑惑,赵琳又靠了回去。
叶西洲本想说什么,但赵琳已经开口,也只好作罢。
只听赵琳解释说:“这么大个侯府,我总不能什么都管到,有丫鬟丢了钱,有小厮打了架,这些自然有嬷嬷管事去理,可若是嬷嬷管事也仗势欺人,徇私偏袒,那再下面的人不就惨了,要等我看见,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便将那门口打的宽了些,房檐也多盖了两尺,就跟个两面透风的屋子似的,虽不够干什么,但容纳几个人过来告状,应是能站下的。”
“但我也不可能亲自管这些事,多掉价,就派了两个丫鬟在那守着,若府里有谁觉得自己冤屈,便找她们就好了。”
“人若想得救,必得先自救,人若想有公道,必得先自己争取公道,他们自己愿意忍,我也没道理天天盯着,专门看谁受了委屈吧,我又不是他们亲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