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亲一事,只不过是附带的,大齐并不是很想要。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其后世血脉,会不会在大齐的疆土上,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南疆使团既然主动提了,景平帝也不好太拂了他们的面子。
自古以来,联姻就是最牢固的利益关系,如果同意南疆公主和亲,不仅能利于大齐的官员在南疆施政,还能安抚南疆的百姓,让他们逐渐心甘情愿归属大齐。
因此,景平帝并没有考虑太久,就说:“准了,不知银光公主可有心仪之人。”
南疆王子路可达替银光公主答道:“回陛下,女儿家的心事,小臣并不清楚,还是由银光自己做主吧,只望陛下不吝赐婚便好。”
景平帝只道好,便静静等银光公主说话。
可银光公主半晌也没有吭声,景平帝有些不耐烦,威严的声音自大殿内响起:“我大齐诸多儿郎,今日皆在于此,银光公主竟没有瞧得上的吗?”
从私心里讲,景平帝是不太想和亲的,因为这就意味着,他要舍掉一位皇子,或重臣,还要时时防范着这位南疆的公主,会不会在上京生事。
虽然景平帝皇子众多,皇室宗亲里也有不少适龄的儿郎,重臣也可以重新培养,但哪有让他们一直待在南疆,不听话就继续出兵的方便。
南疆公主若留在上京为质,势必不会在短时间内安分守己,说不定还会将上京的动向传回南疆,这对大齐掌握南疆的局面十分不利。
可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拒了,景平帝又担心,会让南疆以为大齐有赶尽杀绝之心,同样对大齐掌控南疆的局面不利。
是以,景平帝还是决定给南疆几分薄面,同意了南疆王子提出的和亲事宜。
但银光公主却不打算接这个面子,只因她并不想和亲,更不想从此以后远走他乡,与仇人相依相伴。
她倔强的看着路可达,无声的表达着对这场和亲的抗议。
她不明白,大齐分明就没有提出要和亲,他们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和亲。
难道他们南疆国破家亡,整个王庭的兄弟姐妹几乎都被杀尽,从此以后对敌人俯首称臣,这难道还不够?
她只要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朝臣子民,皆亡于大齐之手,她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恨。
尤其是现在,她尚在为父母守孝,就因为要来大齐和亲,她连孝都不能戴,甚至连伤心都不能有。
不仅如此,她还要欢天喜地的打起精神,为两国以后的和平,选择一个仇人,作为自己以后共度余生的夫君。
银光公主光是想到,心里就痛苦万分。
可她父母双亡,亲生的兄弟姐妹也都不在了,不会再有人为她感到悲伤和怜惜。
路可达不过是她异父异母的堂兄,万不会为她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否则也不会从那么多人里选她来和亲。
银光公主恨灭了南疆的大齐,恨杀了自己父母兄弟的叶西洲、赵瑜和靖远侯等人,也恨趁机夺位,又把她送来和亲的路可达一家。
可她如今什么都没有,区区蒲柳之身,无论恨谁都报不了仇。
银光公主看向路可达的眼神渐渐妥协,整理好心情后看向景平帝,说:“回陛下,银光没有心仪之人,请陛下赐婚就好。”
银光公主心如死灰,和景平帝说赐婚的话,也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路可达闻言,急忙找补道:“陛下见谅,银光毕竟是个小女儿,有些害羞也正常。”
说完,又回身看向银光,压低了声音说道:“银光,你不要胡闹,我们来之前说好了的。”
银光抬眸,沉默着与路可达对视。
在路可达的眼眸中,尽是对银光的威胁和压迫,仿若她此刻敢不按说好的来,下一刻就会被生不如死的折磨。
银光不怕死,也不怕被折磨,她已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但她怕死了也没能报仇。
而她想要报仇,就必须留在上京,否则回到南疆,就什么也做不成。
想到这,银光努力平复着自己仇恨的心情,在人群中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夫君,她并不想事事都听路可达父子的,她要自己复仇。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叶西洲身上。
赵琳和众人的目光一样,一直注视着这位银光公主,所以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赵琳心里就“咯噔”一下。
此时此刻,赵琳和众人的想法一样,这位银光公主想干嘛,难不成真要选杀父之仇,灭国之敌吗?
只不过,众人比赵琳的想法还多了一层,那就是看热闹。
平阳侯叶西洲刚刚请命,用自己的全部功劳换妻女的尊荣,结果下一刻府里就要多一位侧夫人,这搁谁身上,心里估计都是五味杂陈。
但赵琳担心银光公主选平阳侯府的原因,显然不是担心众人看热闹的这一层,而是担心府里以后还能不能有太平日子。
赵琳知道银光公主不想和亲,但她也不想整日里婆媳大战,妻妾相斗。
而赵琳的心,也终于在银光公主说话那一刻起,死了。
银光公主向景平帝诉求说:“我并不识京中勋贵子弟,但我见平阳侯夫人与靖远侯夫人身中奇毒,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有碍。”
说着,银光公主用不屑的眼神扫过赵琳和赵瑜,说:“此毒非我南疆秘术不可解,我想向陛下请求,我救了谁,谁便要娶我。”
银光公主话音一落,殿内鸦雀无声。
赵琳和赵瑜默契的对视一眼,此计不可谓之不毒,挟救命之恩以离间大齐君臣。
赵瑜当即便开口道:“多谢南疆公主厚爱,可惜我并不爱磨镜之好,也无与夫君和离之意,且自古都是男婚女嫁,在下怕是不能娶公主回家,全公主痴心一片。”
说完,还不忘给出一个十分友好的提议。
“你不如将那南疆秘术,献于我大齐皇室,助太医院诸位太医,医术更进一层,也算全了你对我姐妹二人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