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洲先表意见:“甚好。”然后说:“列祖列宗不会怪罪于你。”
赵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叶西洲是在回答她上一句话,赵琳抿了下唇,说:“死人我不知道,或许不怪罪吧,毕竟人死万事休,但活人肯定是不想看见我的。”
“不过要说他们都不敬重我,倒也冤枉他们,毕竟我为他们做了好几桩实在事,修缮宗祠,囤积祭田,修坟铺路,盖屋搭桥,教养子弟,不论男女,老弱妇孺,一视同仁,上上下下,我全都照顾到了,虽然混账事我干的也不少,没经你们同意就挖祖坟这件事,它确实很不厚道,并且期间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事后还总拿祖坟威胁你们,这件事干的也很没礼貌,但怎么着我也能功过相抵了不是。”
“而且你们族里有格局、有远见、明事理、有心胸的人也很多,我确实没因这些事受到太多苛责,我也没梦见我你们家祖宗来找我,可见他们对我的行为还是有一点认可的,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所以只能加入我,那我们最好不要相见,免得破坏了彼此心里的好形象,反正易地而处,我是不想看见我的。”
“再说你们家老鼠屎也不少,外加一堆还有墙头草,整天搞那么多一堆破事,我想想都想揍人。”
“你想一下,明天我要是跟你一起去了,一个不高兴把同安郡给掀了,大过年,多不开心啊。”
叶西洲听赵琳一席话,猛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
听得懂的孩子,眼观鼻子鼻观心,听不懂的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假装自己听得懂。
叶西洲说:“那便依你所言,明日我带瑄哥儿他们去同安郡祭祖,你留在城中,带吉吉他们四个过生辰。”
“哎,侯爷英明。”
赵琳说完,给四小萝卜头使了个眼色,小萝卜头们立马明白。
“哎!侯爷英明!”
赵琳扭头捂着脸笑,几个大的也跟着她偷偷笑。
叶西洲无语且无奈的看一眼赵琳,又看看几个孩子,尤其是几个小家伙,心里深深的无力感。
他夫人就是个狡猾的泥鳅,滑不溜秋的。
——
翌日,小年。
叶承瑄和叶承珲身着黑色熊皮大氅,踩在松软的雪路上,在向赵琳请安的路上,看见路上窜出几只小老虎。
定睛一看,是叶承喆、叶承屾、叶承炎和叶承羽,还有赵琳那日在八方馆买回来的小白虎。
“老虎,哪里跑!”
叶承瑄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小萝卜头们愣了一晌,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大黑熊朝自己扑来,吓得慌忙乱窜。
“姐姐,快抱我们跑。”
小萝卜头们没认出来是叶承瑄,“四锦”在一旁笑着说:“那是世子,是你们二哥哥。”
“二哥哥?”小萝卜头们发出疑问的声音,“四锦”将他们抱起来,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些。
“是啊,你们看。”
待叶承瑄走得近了,小萝卜头们终于看清了他,便又闹着要赶紧跑。
只不过,没再让“四锦”抱。
昨夜下了一场雪,黎明方歇,下人们还没把雪打扫干净,小萝卜头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极不稳当。
“四锦”她们在一旁护着,后面叶承瑄也渐渐慢了下来。
叶承枫、叶承祁和叶承颐披着赵琳说的狼皮大氅,个子有了明显差异。
叶承珲微一挑眉:“你们三个最近不常在一起走,难道是因为个子长得不一样了。”
叶承枫没说话,叶承祁的表情很神气,而叶承颐一脸气呼呼的看了一眼叶承珲,加快步子走了。
叶承珲对着叶承颐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依然不慌不忙的走着。
三人到时,海棠苑里热闹极了。
因着要早起蒸点心,海棠苑的姑娘们老早就起了,不仅打扮的焕然一新,还把院子扫的一干二净。
叶承珲和叶承枫、叶承祁进去,随处可见花丛里蹲着一窝兔子,树上卧着一窝喜鹊,路边有两个说悄悄话的小雪人,像极了叶承炎和叶承羽。
梨花落尽,海棠裹雪,穿着鲜艳的丫鬟时而穿梭,给海棠苑的雪景,更添一分颜色。
赵琳和叶西洲站在廊下,看叶承瑄几个打闹。
叶欣裹着狐裘,站在结满冰霜的海棠树下,脸上微微笑着,娴静端庄。
叶承颐站在赵琳身边,逗弄趴在她怀里的白虎。
“母亲,这老虎有名字吗?”
“有,叫山君。”
“啊?!”叶承颐惊讶:“母亲,你这名字起的也忒直接了,都不知道该说是期望,还是敷衍。”
赵琳笑笑:“那它叫什么,小白?”
叶承颐旁边的白狗叫了叫,叶承颐说:“它以前叫小白。”
“那它现在不是叫大白了吗?”
“那等老虎长大了,也叫大白吗?”
赵琳静默了一下:“这样说的话,确实是重名了,那就还叫山君呗,老虎不就是山君吗?多直白简单的名字。”
叶承颐撇撇嘴,赵琳说:“那你起个好的,不然就不要嫌弃我。”
“给父亲母亲请安,母亲嫌弃什么?”叶承珲到赵琳和叶西洲跟前请安,刚好听见最后一句。
叶承颐说:“母亲给这只小白虎取名叫山君。”
叶承瑄过来和叶承珲对视一眼:果然。
“母亲,你就不能认真起个好的,虽然山君也不错了,但这跟大白小黑有什么区别?”
叶承瑄说完,他脚边的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叶承瑄和它说:“你也不喜欢小黑这名字是不是?还是疾风更好听一点是不是?”
疾风又叫了两声,叶承瑄傲娇的说:“看,母亲应该起个和疾风一样,又好听又威风的名字,人家好歹是只老虎,母亲怎么这么敷衍。”
说着,抱走赵琳手里的小白虎去玩,叶承喆、叶承屾、叶承炎和叶承羽四个拽着叶承瑄的衣裳,让他放下来,他们也要玩。
赵琳看着他们几个,说:“山君还不威风吗?这是人家老虎的尊号,我哪敷衍了?而且疾风这名字是给马取的,你给一条小黑狗,我都觉得浪费,小黑多好啊。”
“不好,小黑听起来太不雅了。”
“你一个舞刀弄棒的,还要雅?!”赵琳不能理解,叶承瑄一向糙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取名字就要这么讲究。
叶承瑄说:“名字是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代表对起这个名字的人或物的期望,应该慎重。”
“那我对这小老虎的期望,就是它能成为山中大王,所以起名叫山君,有什么问题?”
“山君虽好,但不亲切,母亲把它买回来,怎么说也是我们家里的一员了,应该给它起个好听好叫又亲切的名字。”
赵琳双手抱胸,有了主意:“那就叫叶承寅吧,寅虎的寅,以后就叫它寅哥儿,够亲切了吧?从你们家的姓,从你们家的字,你不能说寓意不好吧?”
叶承瑄:“……母亲……它不是人啊。”
赵琳说:“那有什么,给老虎当兄弟,还亏待你们了吗?而且颐哥儿的大白也叫叶承白,不信,你看。”
说着,赵琳把大白脖子上的小木牌翻过来给众人看,上面清清楚楚刻了三个字:叶承白。
几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赵琳,他们就这么和狗当兄弟了?
赵琳仿佛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和狗当兄弟怎么了,这可是颐哥儿的救命恩人,颐哥儿又不能以身相许,做个结拜兄弟还不行吗?”
叶承颐虽然早就知道大白起了个大名叫叶承白,但被赵琳说他要对一条狗以身相许,心情还是难以接受,何况还是一条公狗。
众人看看叶承颐,再看看“叶承白”,眼里闪过一抹同情。
“叶承白”蹭蹭叶承颐,兴奋的叫了两声,众人听着,忍俊不禁。
叶承瑄这时再看他的虎兄弟,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赵琳说:“带着你们兄弟过来吃饭吧。”
众人一时不知道,是指人,还是指狗和虎,亦或者,都有。
叶西洲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直到赵琳要离开了,才和她一起去饭厅,留下一众孩子,看着狗和虎,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