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前有广平侯夫人和姜国公信誓旦旦,后有赵琳以叶家百位列祖列宗作保,众人一时难辨真假。
但众人都知道,十年前,赵琳并无怀孕的消息传出。
三年前,平阳侯府对外说的也是,平阳侯夫人生了三胞胎,而不是生了四胞胎。
姜国公拿这些事和赵琳对质,赵琳说:“姜国公说的没错,他们三个确实不是我亲生的,但他们三个确实是侯爷亲生的。”
众人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那么回事?不是亲生的,那就是和别的女人生的呗。
没听说过平阳侯纳妾啊?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男人不都是这么回事?
赵琳听着众人的议论,嘴角忍不住向上翘。
叶西洲听着众人的议论,藏在桌子下的手忍不住去拽赵琳,见赵琳不回应他,直接要起身和众人说明。
赵琳赶紧反手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叶西洲如愿得到赵琳的回应,看向赵琳的眼神里都是化不开的疑惑。
赵琳也转过头来看着叶西洲,眼神里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叶西洲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他的一世英名,今天都要毁在他夫人手里。
叶西洲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再挣扎。
叶承瑄和叶承珲在后面看见两人的互动,不小心红了脸,幸好大殿内灯火交映,看不真切。
正当两人感叹父母感情甚好时,结果却听见赵琳说:“十年前,我儿闹着要见他父亲,我被缠的没办法,和陛下娘娘请命,带我两个孩子出京去寻他们父亲,在他们父亲出京办差的地方,我看见他和一妇人,还有两个婴儿,这两个婴儿就是叶承枫和叶承祁,当时我因生气,不愿将他们接入府中,侯爷也遂了我的意,一直将他们母子三人养在府外,直到今年侯爷在南疆惨遭意外,那妇人也殉情而去,我这才将两个孩子接回,以免侯爷的血脉流落在外,只是我心中仍有不快,故而对外只是说,这是我好友的血脉,实则我与侯爷心知肚明,侯府上下也全将他二人当做我亲生对待。”
赵琳说着,转头看了叶西洲一眼,差点没忍住笑场。
然后看向广平侯夫人,继续说道:“至于叶承羽,他也确实不是我亲生,四年前,侯爷从外地回来,我二人因……”
赵琳猛地顿住。
外人看来,赵琳是因丈夫变心,心里不好受,不愿意提及。
内人看来,赵琳是快要笑了,因为想不出来因为什么。
赵琳低头踩了叶西洲一下,奋力想二人到底因为什么。
叶西洲才不想回答她,六皇子这时兴致盎然的看着两人问:“侯爷和夫人是因为什么,才起了龃龉,有了府上小公子的?”
赵琳赶紧抬头:“回六殿下,臣妇当时因为一双儿女生病,心里焦急不堪,偏巧侯爷总不在身旁,是以心中难免怨恨,他从外面回来当晚就和他闹了脾气,恰巧让一美人寻了空子,之后那美人有了身孕,又难产身亡,臣妇便把那孩子留在了庄子上,毕竟臣妇的孩子早产体弱,臣妇为此奔波良久,实在不能大度到养别人健康的孩子,后面侯爷遭遇不幸,臣妇也就将这陈年过往全都放下了,毕竟人都死了,再计较也就没意义了,就全都给带回来了。”
赵琳胡说八道的很像真的,所以大部分人都信了。
只有赵老爷和赵夫人对视一眼,看着用帕子掩住半张脸的赵琳,生气又无奈的移开了目光。
叶西洲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被赵琳紧紧攥着的袖子上,心里不断闪过挣扎和认命。
赵琳低垂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赵琳这是揭开丈夫对自己有二心的落寞。
在叶西洲眼里,算了,她开心就好,胡说八道就胡说八道吧。
众人看着姜国公和广平侯,也看着赵琳和叶西洲。
前者没想到赵琳能编这么大一段瞎话,所有提前准备好的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再加上景平帝问:“平阳侯,你家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叶西洲起身,赵琳的手从他的袖子滑到衣角,完了还悄悄拽两下,像是请求的意思。
叶西洲好几次都无法张开口,最后只能说:“臣,有难言之隐。”
景平帝“哈哈”一笑:“罢了,你们夫妻两个的事,就你们夫妻两个解决吧,孩子一天一个样,说不得是广平侯夫人和姜国公看错了,大过年的,别伤了夫妻情分。”
“平阳侯夫人。”
“臣妇在。”赵琳赶紧收了表情站起来回话。
景平帝说:“平阳侯为你,可是拒绝了朕赏赐的美人。”
“臣妇知道,臣妇多谢陛下恩典,多谢侯爷相濡以沫,相敬如宾。”赵琳说最后两句话时,看着叶西洲含情脉脉。
叶西洲看着赵琳,脸上表情复杂难辨。
景平帝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说:“既如此,你们自便吧,都早些回去与家人团聚,朕祝各位爱卿,阖家幸福,小满胜过万全。”
“臣等恭祝陛下,千秋万岁,福寿无疆,祝大齐繁荣兴盛,代代永昌。”
君臣举杯共饮,接下来便是各自回家守岁。
景平帝体贴人意,臣子们也不含糊,和左右同僚道过别,便头也不回的往宫门口走。
虽然想八卦赵琳和叶西洲的感情,但家中老小更让人牵挂一筹。
何况上京城里没有秘密,今天不知道,明天也会知道。
赵琳面对赵老爷和赵夫人的无声指责,目视前方,上了自家马车。
叶西洲略一行礼,带着妻子儿女赶回府中。
大门一关,叶西洲长出一口气,看着赵琳欲言又止。
赵琳扶着叶西洲的肩膀,放声大笑。
叶承瑄、叶承珲和叶欣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看见赵琳笑得这么开心,更是一头雾水。
别说十年前的事了,就是四年前的事他们也不晓得,根本无从分析事情的真相。
叶承枫、叶承祁和叶承颐等在门口,见赵琳和叶西洲这个样子,忍不住从暗处走出来:“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宫宴上发生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赵琳说:“不是的,外面太冷了,我们先回去吧,哈哈哈哈。”
赵琳一路走,一路笑,把丈夫孩子都抛诸脑后。
一直到进了海棠苑,众人都围坐在赵琳的书房里,赵琳才止住笑,把宫宴上的事给叶承枫、叶承祁和叶承颐说了一遍。
说完又接着笑,笑完才嘱咐叶承枫和叶承祁:“出门不要说漏了嘴啊。”
叶承瑄、叶承珲和叶欣悄悄松了一口气,不是真的就好。
“母亲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已经查到四弟五弟的身世了,知道他们在说谎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叶承珲一针见血的问出问题所在,叶承枫同样若有所思的看着赵琳,当然,他是先抽空和叶西洲说了一句:“对不住,污蔑了您和母亲情真不渝的名声。”
赵琳听见叶承枫这么说,又没忍住笑出声来,叶西洲的脸色已经从难看变成了无语。
“抹黑我,就让你这么开心。”
赵琳立马正色道:“没有,我也很痛心毁了你忠贞不二的形象。”
赵琳说完,就看着叶西洲,叶西洲也同样看着赵琳,并且眼里满满的都是不信任:“你说话自己相信吗?”
赵琳忍着笑说:“我不是很相信,哈哈哈哈。”
叶西洲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要在宫宴上那么说,陛下面前,有可能犯欺君之罪。”
赵琳说:“那找到广平侯和姜国公的犯罪证据,不就可以将功赎罪了吗?”
叶西洲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他们父母的死,和广平侯、姜国公府有关系。”
赵琳两手一摊:“我不知道啊。”
叶西洲皱眉不解,赵琳说:“但我知道,如果他们能进广平侯府和姜国公府的话,就不会只拿着我的信物来上京,我不了解广平侯府和姜国公府,但我很了解他俩的爹,但凡有第二个选项,就不会只做一种打算。”
“他俩来侯府的这几个月,没任何人找上门,他俩也没去找任何人,说明他爹就只让他们来找我,那我作为被好友托孤的自觉,自然不能让他们在长大之前离开我的眼皮子。”
“而且我很确定,广平侯和姜国公在说谎,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先确定孩子的身世,之后再找我们两个私下说吗?他们两家为什么非得在除夕宫宴上说,而且哪有那么巧,两家一起在我们家找着了丢的孩子,肯定是有别的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