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洲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和岳父岳母的关系,怎会别扭至此?”
赵琳说:“你问我,我问谁?难道我不想要可以亲近的父母吗?但事实就是,父母是用来敬的,不是用来亲的。”
“但你和孩子的关系,很是亲近,又怎么会和岳父岳母亲近不起来?”
“要你管!”
赵琳说完,夺过叶西安的婚礼章程,重新看了起来,但因为和叶西洲说了这么两句话,心情不好,便又给掷了出去,正好被叶西安本人捡到。
“我是不用成婚了吗?”叶西安带着点小希望问道。
赵琳说:“想得美你!”
“那为什么把我的婚礼流程给扔了,难道这不是我的?难道是瑄哥儿要成婚了?还是珲哥儿要成婚了?”
叶西安将册子翻了翻,看见“孙家”两个字,神情失落的说:“这确实是我的嘛,那干嘛要摔出去。”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能少说两句不?”
叶西安紧闭着嘴,把东西交给赵琳。
赵琳没好气的问:“这什么呀?”
叶西安说:“是九哥拿了你的一千两银票,给你买的礼物。”
赵琳睁大眼睛,惊讶的问:“他给我买什么礼物啊?他为什么要给我买礼物啊?陷害我私相授受啊?”
叶西安无语的说:“你能不能想我们一点好。”
“原来你也知道你们不好啊。”
叶西安闭嘴了。
半晌,讷讷说了句:“对不起。”
赵琳拆东西的手一顿。
“哎哟?哎哟哟哟!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叶西安脸臊的厉害,赵琳看着,说:“不容易啊,有朝一日,你还知道脸红,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你们姓叶的记我的恩,难得啊。”
叶西安抬头,一脸认真的说:“我们也是知道好歹的嘛。”
赵琳“哼”一声:“我不相信,我更相信你们是别有所求,说说吧,什么事?”
“没有~”
“说!”
叶西安看了眼叶西洲,坐直了身子,脸上的小表情也收的一干二净。
赵琳嗤笑一声:“果然啊,还是长兄如父的面子好使,什么长嫂如母,那是便宜没占够。”
赵琳随手把盒子扔的远远的,里面的镯子让赵琳听了个响。
叶西安看了一眼,实话实说:“他们想让你把族里小子的满月礼,还有姑娘的嫁妆给变回去。”
赵琳还没说话,叶西洲抢先一步说:“等过两天,我会去趟同安郡,告诉他们,从今以后,平阳侯府不会再救济族里任何人。”
叶西安神色着急:“那……那他们怎么活?”
“有手有脚,有房有田,为什么不能活?”叶西洲的反问让叶西安哑口无言。
叶西洲又说:“你嫂嫂出钱出力,是为了叶氏族中的老弱孤寡能活下去,是为了让战场上下来却残废了的兄弟不至于吃不了饭,是为了叶氏族中的壮丁奔赴战场时,留在家中的人能有个依靠,是为了在战事平息之时,叶氏族人能另谋出路,不是要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们所有人。”
叶西洲换口气,接着说道:“包括你,叶西安,看着我。”
叶西安缓慢抬头,看向叶西洲,却又因惧怕自己兄长的威严,而再次低下了头,叶西洲钳住叶西安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
“叶西安,父母去世的早,你和星辰是我一手带大,但我不敢自称长兄如父,因我长年累月都不在家中,你嫂嫂体谅,从未拿俗事烦扰过我,所以你二人实是你嫂嫂教养成人,你们该对你嫂嫂恭敬。”
“你嫂嫂为你和星辰的婚事,筹谋良久,待你二人成婚后,无事不要回来扰她。”
“后天我休沐,你随我去同安郡和族老们商议事情,之后便待在你的院子里,好好学你的规矩,直到成婚。”
“是,大哥。”
叶西安不敢反驳叶西洲,兴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走。
赵琳看着叶西安的背影,对叶西洲说:“小子的满月礼就不给了,世人举全家之力,都会给儿子挣东西,但姑娘们不一样,自出生起,可能就没儿子那么重要,这个嫁妆还是要添的,只不过不从我这里添就是了,不然将来瑄哥儿的媳妇,或是瑄哥儿孩子的媳妇,万一拿不出来这个钱,或是不想拿了,那就不好做人了。”
“你想怎样?”
“我想,把先前从族里人那收回来的铺子,还回去一部分,大头用作给姑娘的回门礼,取出嫁前一个月盈收的一半。”
“小部分给族中的小子用,拜师学艺,读书游学,但是算借,将来要往回还一半,‘文昌书局’的笔墨也不再无限供给他们,每月按时按量,只在三岁到二十岁之间,且只满足读书三分之二的需用。”
“铺子由谁打理,怎么打理,他们自己说了算,从今往后这算是你们叶氏一族自己的财产,只要最开始你们按我说的做,我不会再往回要,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那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我不干涉。”
“你觉得怎么样?”
叶西洲说:“我觉得夫人的意见甚好,后日我去同安郡,你可要一起?”
“我还是不去招人嫌的好,你自己去吧,会比我也去要顺利的多。”
赵琳说着,起身往屋内走。
叶西洲也起身跟了进去,并和赵琳说:“其实他们找你,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告诉他们,以后小子的满月礼,和姑娘出嫁时的嫁妆都要再减半。”
“为什么?”赵琳不解的问:“我现在还不差这个钱,而且我也没让你减他们的钱啊。”
叶西洲说:“我去同安郡看了,因为你,族人们的生活其实变得很好,了解完族里近几年的事后,我发现他们因为你给的丰厚的满月礼和嫁妆,而变得逐渐懒惰,所以那些钱有的并未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叶西洲看着赵琳,不自觉去抚摸她的脸庞。
“我当时想的是,全部减掉,但怕族人们一下子接受不了,反而记恨上了你,所以就学你,减掉了一半。”
赵琳笑了笑,说:“那你们叶家还真是喜欢干给灶王爷烧香,然后找灶王奶要钱的事。”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叶家人办事,老找不着正主。”
赵琳“切”一声,翻个白眼走了。
叶西洲继续跟着,赵琳纳闷的问:“你还有事?”
“没有。”
“那你跟着我?”
“不是说了,今天陪着你。”
赵琳又“切”一声:“我用你陪,真的是。”
叶西洲不语,只是轻轻笑了笑。
赵琳忍不住问:“你们京郊大营这么闲,搁得住你三天两头告假吗?”
“京郊大营本就闲了好。”
赵琳一想,也是。
但这么一想,心里就不平衡了呀。
“我可真羡慕你。”
“夫人有什么事是我能代劳的?”叶西洲的声音染上了明显的笑意。
赵琳郁闷的说:“没有。”
叶西洲笑笑,坐到了赵琳身边,看她在翻一本波斯文写的书,便问:“你在查西域的事。”
“看不出来吗?”
叶西洲静默片刻,将赵琳拉进了怀里。
赵琳抬头看他,叶西洲说:“让我也看看。”
赵琳“呵呵”笑了两声,在叶西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知道叶西洲看不懂,赵琳就贴心的充当翻译。
叶西洲听着听着,突然问了句:“你之前不是说,你看不懂波斯文吗?”
赵琳闻言,叹口气,坐直了身子,结果还没开口,又被叶西洲给拽了回去。
赵琳无奈,只好躺在叶西洲肩膀上,又叹了口气。
叶西洲摩挲着赵琳的手,小声问:“怎么了?叹这么多气,你之前不是说,要少叹气吗?”
赵琳对叶西洲翻了个白眼,然后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