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二十年前母亲失踪的那家基因机构。
赵雨欣的高帮帆布鞋踩在餐馆后巷的馊水滩里，鞋面沾着的烂菜叶让她想起上周格斗赛时对手吐出的血沫。
吴美玲的战术手套拂过油腻的传菜窗口，指尖粘着凝固的番茄酱。
这抹红色与辰申子退学时嘴角的血渍太过相似。
\"那小子？三天前就卷铺盖走人啦！\"老板的剁骨刀重重劈进砧板，刀柄上缠着的胶布还残留辰申子的指纹。
案板裂缝里卡着半片创可贴，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三太子，是妹妹徐佳琪的手笔。
吴美玲突然踹翻墙角的外卖箱，保温层铝箔纸的裂口处掉出张泛黄的课程表。
赵雨欣用钢制发卡挑起纸片，发现背面用荧光笔写着\"不要相信穿白大褂的人\"。
字迹被油污晕染，但能看出是辰申子弟弟的笔迹。
\"最后那单外卖……\"老板娘擦着口红插话，\"他非要去西苑拆迁区送，回来时浑身是血！\"
她手机相册里存着当时的监控截图：辰申子扶着变形的自行车，外卖箱里渗出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赵雨欣嚼碎了口香糖，薄荷味混着后厨的腐臭味令人作呕：“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突然蹲下用发卡撬开地砖，暗格里躺着支断裂的注射器，针头残留的荧光液体与吴美玲战术包里的\"狂犬九号\"样本完全一致。
吴美玲的智能手环突然发出蜂鸣，全息地图上出现个闪烁的红点。
那是辰申子藏在调料架后的追踪器，此刻正定位在城北废弃污水处理厂。
她踹翻的醋桶里浮起张医疗缴费单，徐佳琪的病历号被标上了危险的猩红三角。
当警笛声掠过巷口时，赵雨欣突然扯住吴美玲的战术腰带：\"你早知道那孩子会逃？\"
她指尖捏着从泔水桶捞出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实验体17号\"的编码正在发烫。
污水处理厂的探照灯刺破夜幕，辰申子正将妹妹的呼吸机接上改装过的汽车电池。
他脚边散落着撕碎的联赛报名表，荧光碎屑在月光下拼成句警告：\"参赛即激活\"。
而三百米外的排污管阴影里，五个注射过\"狂犬七号\"的斗犬正嗅着血腥味逼近。
……………
张伟强刻意将限量版球鞋踩在落叶堆上，麂皮鞋面碾碎枫叶的脆响引来几个女生的侧目。
他刚调整好腕间新买的智能手表，篮球场突然爆发的尖叫浪潮便席卷而来。
黄海涛正单手扣篮，腾空时露出的腰腹线条引得围观人群快门声此起彼伏。
\"听说海涛学长是世界交换生呢！\"穿JK制服的女生小跑着经过，发梢的栀子花香混着这句话刺入张伟强鼻腔。
他攥紧刚开封的进口矿泉水，瓶身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黄海涛的球衣号码是23号，烫金数字在夕阳下晃得张伟强眼睛生疼。
当三分球划出完美抛物线时，女生们抛出的巧克力盒雨点般砸向场边，某个印着吴氏集团logo的礼盒滚到张伟强脚边。
里面竟装着辰申子退学前常吃的廉价止痛药。
\"同学，能让让吗？\"黄海涛擦汗的毛巾拂过张伟强肩膀，古龙水味里混着八角茴香的异香。
他脖颈处隐约可见的条形码纹身，在弯腰捡球的瞬间被张伟强瞥见。
深夜的篮球馆更衣室，张伟强用手机电筒扫过23号储物柜。
撬开的锁扣里掉出支蓝色注射剂，标签上的\"海妖之声\"字样让他想起上周实验室失窃案的新闻。
突然，监控摄像头转动声响起，他慌乱中踩碎半板药片。
\"好奇害死猫哦。\"黄海涛的声音从淋浴间传来，带着水汽的回音。
张伟强后背撞上更衣柜时，瞥见对方手机屏幕闪过的加密信息：【实验体23号已激活，诱导目标接触辰申子】。
……………
次日社团招新会，黄海涛的格斗表演赛引爆全场。
当他用出吴美玲的招牌回旋踢时，看台上的吴美玲突然捏碎矿泉水瓶。
辰申子妹妹不知何时挤到前排，素描本上疯狂涂鸦的画面逐渐清晰：黄海涛的瞳孔变成爬虫类竖瞳，背后伸出骨刺状的机械翼。
\"学长能教我投篮吗？\"张伟强故意将篮球砸向黄海涛后脑，却在对方转身瞬间愣住。
黄海涛虹膜闪过诡异的蓝光，与辰申子失控时的荧光编码同频闪烁。
观众席的尖叫中，没人注意到辰申子正缩在礼堂后排，兜帽下露出的注射针头泛着猩红色泽。
黄海涛的篮球鞋碾过擂台边缘的金粉，鞋底与金属地面摩擦出刺耳锐响。
他单手撑着围绳翻身跃入擂台，腕间的限量版运动手环撞在立柱上，迸出的火星恰好照亮林慧娟旗袍开衩处的蛇形刺青。
\"吴美玲人呢？\"他对着空荡的选手通道吹了声口哨，回音在穹顶钢架间撞出诡异的颤音。
挑衅引起全场观众的沸腾。
林慧娟倚在计分台旁，玉指抚过电子屏上的冠军榜——吴美玲的名字被她用蔻丹划出裂痕，鲜红的指甲油顺着\"玲\"字最后一勾滴落，宛如血泪。
赵雨欣嚼着泡泡糖从VIp区站起，麻花辫甩过身后痴迷的学弟们。
\"海涛学长好帅！\"的尖叫浪潮中，她指尖的钢制发卡精准刺入音响线路。
刺耳的电流声里，黄海涛后颈的条形码纹身在频闪灯下忽隐忽现。
\"要找人得先过我这关。\"刘晓婷的高跟鞋踩碎滚落的应援棒，镶钻鞋跟陷入擂台软垫。
她抛给林慧娟的香槟杯在半空炸裂，酒液淋湿了吴美玲的巨幅海报，冠军腰带在液体浸润下浮现出隐藏的电子纹路。
黄海涛扯开球衣，八块腹肌上跃动的蓝色血管引起了全场的尖叫。
他擂向胸口的重拳发出金属闷响，隐藏在皮肤下的机械心脏泵出诡谲的蓝光：\"告诉吴美玲，她藏着的实验体……\"
话音未落，计分屏突然爆出雪花，辰申子妹妹的涂鸦画面在故障中闪现：黄海涛的胸腔正伸出章鱼般的机械触手。
林慧娟的绣花鞋尖勾起备用话筒：\"吴家养的小白鼠不敢露面？\"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立柱上，裂开的玉髓里露出微型注射器，\"那就让她的宝贝徒弟们……\"
突然袭来的篮球砸碎了她后半句话，张伟强喘着粗气冲进聚光灯下，限量球鞋上还沾着辰申子打工店的油污。
……………
警报声撕裂场馆寂静时，吴美玲正躺在辰申子藏身的危楼。
她心口的电子芯片投射出全息擂台，黄海涛机械心脏的每一次泵动都让她的脏器渗血。
\"还有……二十三小时……\"她攥碎染血的联赛邀请函，碎屑拼成的倒计时与辰申子妹妹的心电图监护仪同步闪烁。
而在沸腾的擂台下方，排污管正渗出荧蓝色液体。
黄海涛的机械触手撕开伪装人皮时，没人注意到辰申子正缩在通风管道里，注射过\"狂犬九号\"的右臂已长出鳞甲状外骨骼。
……………
夕阳把拳馆的彩玻窗熔成血琥珀色，辰申子瘫坐在褪色的擂台角落，汗湿的旧背心紧贴着嶙峋的脊梁。
三小时前剁肉留下的猪油味还黏在指甲缝里，此刻混着缠手带上的铁锈味直冲鼻腔。
吴美玲的银色拳套\"咚\"地砸在他耳畔的立柱上，惊飞了梁上筑巢的雨燕。
\"第七次了。\"她扯开被汗水浸透的高马尾，发丝扫过辰申子结痂的颧骨，\"每次沙袋打到第三组就收力，你在怕什么？\"
木地板缝隙里卡着半截粉笔头，是上周他教弟弟演算数学题时滚落的。
辰申子盯着自己颤抖的指节，虎口处新鲜的刀伤还在渗血——那是清晨在菜场帮鱼贩剁鲭鱼时划的。
吴美玲突然拽过他手腕，拇指重重按在掌心的厚茧上：\"切肉练出来的握力，比那些花架子强十倍。\"
街角大排档的油烟窜进破窗，裹着老板娘尖利的吆喝：\"小辰！四号桌再加五手羊肉串！\"
他触电般缩回手，油污的围裙从帆布包里滑出，盖住了擂台边弟弟手写的课程表。
\"去年区预选赛，你踢断过陈家豪三根肋骨。\"吴美玲的护齿在说话时泛着冷光，\"现在连挥空拳都会发抖？\"
她突然旋身踢向垂落的沙袋，牛皮裂口迸出的铁砂暴雨般砸在辰申子脚边。
正是他父亲生前惯用的那只沙袋。
辰申子猛地起身，旧运动鞋碾着满地铁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后腰的旧伤突然发作，那是上个月扛煤气罐上楼时摔的。
他抓起帆布包转身要走，却听见吴美玲冷笑着撕开绷带：\"你逃得出擂台，逃得开生活吗？\"
巷口的霓虹灯管滋啦闪烁，辰申子数着今天第17次心跳过速。
菜场鱼摊的冰碴在暮色中化成一滩血水，倒映出吴美玲追来的身影。
\"你以为沉默能解决问题？\"她堵住他的去路，战术靴踩碎了路边空酒瓶。
\"我能解决弟弟的学费，妹妹的哮喘药，房东的催租电话！\"辰申子突然暴吼，攥皱的缴费单从指缝飘落，\"你们这些大小姐懂什么叫精疲力尽？\"
油渍斑斑的账单盖住了吴美玲脚边的格斗赛海报，海报上的她正高举金腰带，背景里某个模糊的裁判身影酷似辰申子失踪多年的母亲。
惊雷碾过乌云密布的夜空，吴美玲突然扯开运动背心。
从锁骨延伸到肋下的蜈蚣状疤痕在闪电中狰狞毕现：\"八岁那年，我父亲说吴家不养废物。\"
她指尖划过陈年缝线，\"这道疤换来了第一堂格斗课。\"
辰申子的瞳孔剧烈收缩——同样的疤痕走向，此刻正隐在他洗得发白的工字背心下。
大排档的遮雨棚被狂风掀起，二十年前父亲在暴雨中训练他的画面，与眼前倔强的女斗王渐渐重叠。
辰申子蹲在楼道阴影里，掌心摩挲着单车锈蚀的横梁。
车把上缠着弟弟用旧红领巾改装的防滑布，被夜露浸得发潮。
吴美玲那句\"你要当一辈子逃兵吗\"混着楼道炒菜的油烟味，黏在喉头咽不下去。
车筐里歪着半瓶结冰的矿泉水，是昨天送外卖时客人施舍的。
他拧开盖子舔了舔冰碴，凉意刺得牙龈发疼。
这痛感像极了十四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打碎地下室沙袋时，木屑扎进掌心的滋味。
后腰的膏药在寒夜里隐隐发烫，那是上个月搬五十箱啤酒时落下的伤。
辰申子突然发狠踹向墙壁，墙皮簌簌剥落，最高处的划痕旁还歪扭地写着\"小辰今天踢到这儿\"，字迹被岁月啃得残缺不全。
楼道感应灯忽明忽灭，斑驳光影里，妹妹的哮喘喷雾器从帆布包滑落。
铝制瓶身在水泥地上滚出清脆的响，像极了吴美玲的拳套砸在擂台立柱上的声音。
顶楼晾衣绳上飘荡的校服突然被风绞成一团，辰申子伸手去够时，弟弟缝在袖口的补丁擦过指尖。
是块印着三太子的碎布，针脚歪斜却结实。
他想起那晚弟弟趴在缝纫机前，台灯照得他后颈发红：\"哥，等我考上体校就能帮你。\"
远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光晕染红了半边天，辰申子望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佝偻的肩与父亲当年挺直的脊梁重叠，巷口飘来的八角茴香味突然浓得呛人。
他猛地攥紧车铃，生锈的铃舌在寂静中炸响，惊飞了电线上一整排昏睡的麻雀。
当第一缕晨光剖开云层时，辰申子正把哮喘喷雾器塞回妹妹书包。
他忽然发现喷雾罐底部用荧光笔描着行小字：\"哥，我昨天体育课跑了全班第三。\"
字迹被药渍晕开，像朵将谢的栀子花。
楼下的早餐铺飘来油条香，辰申子抓起外卖箱的手顿了顿。
箱底黏着张被汤汁浸透的传单，\"立德联赛报名截止\"的字样在油污下倔强地冒头。
他忽然抬脚碾住传单，帆布鞋底与粗粝地面的摩擦声里，混着声几不可闻的：\"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