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月第三次在箫声中看见那座海底宫殿时,窗外的圆月正攀上中天。碧海潮生箫的尾音扫过礁石,月光突然在箫身上流淌出淡金色的纹路,那些曾被裂痕分割的海浪图,此刻竟拼合成一幅完整的海底星图——归墟海图。
“这是……玄渊阁地宫的方位。”陆明洲握着归墟石碎片的手突然收紧,碎片表面的蚀痕正与海图上的星点一一对应,“十年前在父亲遗物里见过相似的拓片,原来真正的海图,要靠双生魂魄融合后的箫身才能显现。”
秦昭月指尖抚过箫身上流动的光纹,脑海中突然闪过零碎画面:暴雨夜的玄渊阁密室,父亲浑身浴血将玉箫塞进她怀中,身后石壁上刻着的正是这幅归墟海图。更深处的记忆里,还有个戴青铜面具的女子在海底祭坛前吹奏断箫,海浪在她脚边凝结成冰蓝色的文字:“双生魂魄合璧之日,归墟封印重开之时。”
“明洲,海图的中心在鲛珠湾。”她忽然抬头,发现陆明洲正在研究归墟石碎片的背面,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月圆之夜,潮生七次,归墟门启。”
鲛珠湾的夜雾带着咸涩的潮气,秦昭月站在礁石顶端,碧海潮生箫接连七次划破夜空。第七声“潮生曲”终了时,海面突然裂开一道蓝光,露出藏在水下的青铜巨门,门扉上的归墟纹路与她掌心的印记共鸣,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小心!”陆明洲的剑突然横在她胸前,挡住三道破空而来的淬毒弩箭。雾中浮现出十几道黑影,为首者正是千机阁三阴殿主,她脸上的刺青比上次更深,手中握着由归墟石碎片炼成的骨笛。
“秦昭月,你以为拿到海图就能解开玄渊阁的秘密?”三阴殿主的骨笛吹出尖锐的破音,竟能扰乱音波功的真气运转,“我们阁主说了,双生魂魄的血,才是打开地宫的钥匙!”
话音未落,黑影们已结成北斗阵,手中兵器上都涂着能克制内息的“归墟蚀”。秦昭月只觉胸口一闷,箫声竟有些发颤,陆明洲的剑却如游龙般切入阵眼,剑尖挑飞两枚蚀骨钉:“他们在拖延时间,地宫门快合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碧海潮生诀》第五重“潮生裂空”,箫声化作实质的蓝色光刃,将北斗阵生生劈开缺口。三阴殿主见状,骨笛猛地吹出“鬼泣潮”,无数骷髅状的音波扑面而来,竟与她体内融合后的双生魂魄产生共振。
“昭月!”陆明洲见她脸色发白,立刻挥剑斩向三阴殿主,却被她用骨笛缠住招式。秦昭月咬唇强撑,忽然想起融合时神秘女子留下的力量,指尖在箫身上连拍七下,竟施展出从未见过的招式“双魂共鸣”。
两道不同音色的箫声同时响起,一道如暖阳融冰,一道似寒霜破雾,交织成的音波竟在海面凝成水镜,照出三阴殿主骨笛中藏着的初代阁主残魂。“原来你们一直在用残魂炼制兵器!”她趁机变招“珊瑚碎玉”,细密的音波如潮砂般涌入骨笛裂缝,残魂发出尖啸,骨笛应声炸裂。
三阴殿主惨叫着后退,眼中闪过惊恐:“你居然能看见残魂……你真的是双生魂魄合璧的‘潮生使者’?”
不等她回答,海底地宫的青铜门突然发出轰鸣,门缝中透出的金光里,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在水中的祭坛。秦昭月不再犹豫,拽着陆明洲便往门内跃去,三阴殿主想要阻拦,却被陆明洲反手甩出的归墟石碎片划伤手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蓝光中。
地宫内部竟如倒置的深海,穹顶缀满发光的鲛人明珠,地面刻着与归墟海图相同的星轨。秦昭月刚踏上祭坛,怀中的碧海潮生箫突然飞起,悬在祭坛中央的归墟石上方,两种光芒交相辉映,在石壁上投出巨大的投影——正是玄渊阁初代阁主与双生弟子的画像。
“双生魂魄,潮生之祭。”冰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戴金边面具的千机阁阁主缓步走出,他手中握着最后一块归墟石碎片,“百年前初代阁主为封印归墟灾厄,将自己的魂魄分成两半,化作碧海潮生箫,由双生弟子世代守护。而你们,就是第第十九代双生魂魄的转世。”
陆明洲的剑立刻指向对方:“所以玄渊阁的诅咒,根本是初代阁主自己设下的局?”
“局?”阁主冷笑一声,归墟石碎片在他掌心碎成齑粉,“是使命。归墟每隔百年便会溢出混沌之力,唯有双生魂魄合璧,以其中一魂为祭,才能重新加固封印。秦昭月,你以为融合魂魄是获得力量,其实是在准备祭典!”
秦昭月只觉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神秘女子消失前的微笑——原来她主动融合,正是知道自己终将成为祭品。掌心的潮汐印记突然发烫,碧海潮生箫竟在祭坛上发出悲鸣,归墟石的光芒中,渐渐浮现出“潮生灭世”四个大字。
“不好!他要启动归墟石强行献祭!”陆明洲挥剑砍向阁主,却被对方用归墟之力震飞。秦昭月慌忙接住他,发现他胸前已被震出淤血,心中怒意翻涌,竟不自觉地将双箫高举过顶,融合后的魂魄之力如火山喷发般涌出。
“潮生——灭世!”
从未听过的箫声轰然炸响,祭坛四周的海水突然凝固成冰晶,归墟石的光芒被生生压下,阁主震惊地看着秦昭月身后浮现的双生虚影——那是百年前初代弟子的魂魄,正通过她的身体施展终极禁术。
“你居然能逆用祭典招式……”阁主踉跄后退,面具下渗出鲜血,“但归墟的混沌之力已经苏醒,就算你杀了我,三日后的月圆之夜,归墟仍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秦昭月看着倒地的阁主,忽然发现祭坛中央的归墟石上出现了一道新的裂痕,而碧海潮生箫的箫身,竟也多出了与裂痕对应的纹路。陆明洲挣扎着起身,指向祭坛后方的通道:“月奴,那里有光,或许藏着初代阁主的真正秘密。”
通道尽头是间密室,墙上刻满了历代双生弟子的画像,最后一幅正是秦昭月与神秘女子。画像下方的竹简上,用鲛血写着:“双生魂魄非诅咒,乃归墟之锚。潮生灭世非杀招,是将魂魄化作封印的最后手段。”
秦昭月忽然想起融合时的梦境,神秘女子说的“守护”,原来就是甘愿成为封印的代价。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箫,发现箫身的纹路正在随着她的心跳变化,那些曾被她视为力量的光芒,此刻竟带着刺骨的寒意——那是归墟混沌之力的反噬。
“明洲,三日后就是月圆之期。”她握紧陆明洲的手,发现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低了许多,“归墟石的裂痕在扩大,而我们……可能只剩三天时间了。”
离开地宫时,海面的雾气已散,一轮残月挂在天边。秦昭月站在礁石上,吹奏起新学会的“潮生灭世”,这次的箫声里没有了往日的清亮,却多了份赴死的决然。远处,千机阁的船队再次驶来,而她掌心的潮汐印记,正随着归墟石的裂痕一同跳动。
“月奴,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边。”陆明洲的声音混着海浪传来,他望着秦昭月被月光镀亮的侧脸,忽然发现她发间竟有了几根银线——那是魂魄融合过度的征兆。
三日后的月圆之夜,归墟海面将重现百年前的祭典场景。而秦昭月不知道的是,在密室最深处的画像里,初代阁主眼中倒映着的,并非归墟的封印,而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女子,正握着断箫站在漩涡中央,嘴角勾起的笑容,竟与她记忆中的某个片段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