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漏雨在青石板上敲出碎玉般的声响,秦昭月握着陆明洲的“潮生剑”,剑鞘上的潮生纹突然泛起微光——那是归墟印记的余韵,像极了他临走前望向自己的眼神。剑穗上的沉水香混着霉味,却在她指尖抚过时,清晰地传来心跳般的震颤。
“他的魂魄,还在归墟边缘徘徊。”鲛人长老鱼尾轻扫地面,腕间银铃映出剑刃上浮动的蓝金双色光点,“这剑已与你的玉箫同频,只要《碧海潮生诀》响,他便能循声……”
话未说完,庙外突然传来螺号裂空声,十八道水蓝色身影踏碎雨幕,宫主的短箫抵着归墟之种碎片,衣摆上的珊瑚纹浸着血色:“秦昭月,你以为拿了总纲就能改写结局?鲛皇族守了三百年的契约,岂容你这缕残魂破坏!”
血光乍现,短箫吹出的“血潮十八叠”竟将雨水凝成十八层血浪,每层浪尖都嵌着归墟之种的尖刺。秦昭月玉箫横起,“幽澜鸣”的柔音刚化开前三层浪,第四层浪已裹着时空乱流扑来,在庙柱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是三百年前陆明洲挡在她身前时的伤口形状。
“你拿他的残影来刺我?”她指尖在箫孔上急转,《碧海潮生诀》第六重“叠浪回”骤然发动,音波如退潮般卷走血浪,却在剑鞘上的光点暗去时,心口猛地抽痛,“明洲的魂魄,你动了他!”
宫主冷笑,短箫划出与陆明洲“潮生九阙”相似的剑势:“归墟印记既已献祭,他的魂魄早该化作星图尘埃。”她抬手间,血浪竟在破庙梁上凝成陆明洲的虚影,举剑的姿势正是三百年前沉海夜最后的模样,“不过你若肯拿总纲来换,我倒可以让他的残影多留三日。”
玉箫尾端的鲛绡穗子突然绷直,那是镜中世界共鸣的征兆。秦昭月眼前闪过蓝光,镜中明月奴的身影竟透过潮生剑的光点显形,手中握着半片潮生镜碎片:“姐姐小心!她用归墟之种炼了‘血潮傀儡’,那些虚影都是用江临的残魂催动的!”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十八声螺号齐鸣,鲛绡卫们结成“归墟绞杀阵”,水袖翻卷间甩出的不是水刃,而是裹着江临剑痕的血剑。秦昭月玉箫与潮生剑相触,双器共鸣激发出“潮生合璧”的雏形,音波与剑光绞成的双生巨鲸虚影,竟在鲸目处显露出陆明洲颈间的归墟印记。
“原来你还留着他的命星!”宫主短箫骤响,第十八重血浪轰然压下,浪尖上的尖刺正是陆明洲墓碑上的字迹,“今日便让你看看,现世之人的羁绊,在归墟之力前有多脆弱!”
秦昭月突然福至心灵,将潮生剑插入青石板,玉箫吹出“归魂引”的变调——不是救人,而是唤魂。剑鞘上的光点骤然爆亮,陆明洲的虚影竟在血浪中握住了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虽淡,却比任何招式都更让她心安。
“昭月,用总纲里的‘双魄潮生曲’!”镜中明月奴的声音从碎片传来,“那是三百年前他为你创的曲子,藏在总纲末页的潮生纹里!”
她猛然想起总纲里突然浮现的情诗,字迹正是陆明洲的笔锋:“潮生三叠惊鸿影,幽澜一折绕指柔”。玉箫在唇边轻颤,从未见过的曲谱自动流淌,音波化作透明丝线,将剑鞘光点与镜中碎片相连,竟在破庙中央织出归墟星图的微缩版。
宫主的血浪突然凝滞,她看见星图中心,秦昭月与陆明洲的命星正以双魄形态交缠,而总纲末页的情诗下方,不知何时多了句批注:“一箫定两界,双魄共潮生”。
“不可能!”她短箫脱手,归墟之种碎片在星图中发出哀鸣,“初代阁主的契约明明说……”
“契约说的是‘最爱之人’,”秦昭月握住潮生剑,剑刃上的红痣纹路与她掌心完全重合,“可他三百年前就把‘爱’,刻进了每道潮生纹里。”
镜中明月奴的碎片突然发出强光,映出归墟边缘的场景:陆明洲的魂魄正握着半截潮生剑,与镜中世界的暗卫虚影战斗,每道剑痕都在为她争取时空裂缝的开启时间。残页上的字迹悄然变为“潮生双魄散,一箫定两界”,而总纲里的情诗,不知何时被补全:“若教潮生逆沧海,不负明月不负卿”。
鲛人长老突然在庙角低吟:“裂缝要开了,去镜中世界的通道,就在潮生剑的光点里。”她望向宫主,“公主殿下,您当真要继续执迷于契约?鲛皇族守护的,从来都该是双生魂的自由。”
宫主盯着秦昭月手中的总纲,突然惨笑:“自由?三百年前鲛皇与阁主定下契约时,就注定我们都是归墟的囚徒。”她抬手召回鲛绡卫,退入血浪中,“但你记住,归墟最深处的漩涡,从来不会放过任何试图逆转潮汐的人。”
雨幕渐歇,破庙梁上的陆明洲虚影渐渐透明,却在消失前,用剑指在青石板上刻下半个“明”字——与秦昭月襁褓上的“月”字,刚好拼成“明月”。她摸着潮湿的石面,感觉潮生剑的震颤越来越急,那是归墟裂缝在催促,也是陆明洲的魂魄在呼唤。
“我来了。”她将总纲收入怀中,玉箫与潮生剑在掌心共鸣,镜中明月奴的碎片化作蓝光融入剑穗,“这次换我循着潮生纹,去把你的魂魄,从归墟的浪里捞回来。”
海风穿过破庙的断垣,送来极淡的沉水香。秦昭月望着剑鞘上重新亮起的光点,知道那不是幻觉——当《碧海潮生诀》的音波穿过两界,当双魄在潮生纹里重逢,所谓契约与宿命,终将在他们交缠的羁绊里,碎成归墟里的点点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