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残月滩的礁石在浪涛中若隐若现。秦昭月的素白衣袖已被血水浸透,玉箫横在胸前,箫身上斑驳的金漆在电光中忽明忽暗——那是玄渊阁祖传的《碧海潮生诀》信物,此刻正随着她紊乱的内息震颤,箫孔里溢出细碎的潮音,与漫天雨幕交织成网。
“秦姑娘果然好耐性,让本宫在这破滩涂等了三日。”鲛皇宫大祭司的鱼尾拍击礁石,溅起的水珠化作冰刃,在她掌心凝结成剔透的三叉戟。尾鳍上十二道金鳞泛着冷光,正是当年鲛皇用来炼制双生魂的禁术印记。
秦昭月指尖摩挲箫身上的暗纹,那是昨夜在共生殿残垣中发现的总纲残页纹路,此刻正与玉箫产生微妙共鸣。她忽然想起陆明洲在归墟边缘说的话:“当潮生诀与初代残魂共振时,归墟的漩涡会显形……”话音未落便被鲛皇结界切断的共感,此刻竟在暴雨中隐隐发烫,仿佛有丝线从心口牵向深海。
“大祭司深夜造访,是想试试我这‘灵脉电池’的成色?”秦昭月扬箫轻吹,第一重“碧海潮生曲”的前奏如细雨漫过沙滩,却在触碰到三叉戟时激起刺耳的音爆。她瞳孔骤缩——对方的斗气里,竟缠绕着几缕淡金色的残魂虚影,正是魂灯裂痕中浮现的初代双生魂碎片。
三叉戟划破雨幕的瞬间,秦昭月足尖点地旋身,玉箫划出银弧。第二重“惊涛拍岸”轰然炸开,方圆十丈内的海水被音波掀上半空,化作千万道水箭倒悬空中。大祭司的鱼尾重重拍下,海面掀起三丈高的水墙,却见水箭在触碰到箫声的刹那,竟如被磁石吸引般转向,反刺向她自己。
“雕虫小技!”大祭司冷笑,三叉戟划出新月状水刃,将倒飞的水箭绞成碎雾。可就在她视线掠过秦昭月玉箫时,瞳孔突然收缩——箫身上的金漆纹路正在流淌,宛如活过来的灵脉,隐隐与她尾鳍的禁术印记形成呼应。更诡异的是,那些被绞碎的水雾中,竟浮现出前九代双生魂的残像,每个残像都在张口无声呐喊,仿佛在控诉鲛皇的暴行。
秦昭月自己也察觉到异样。玉箫传来的震动不再是单纯的内息流转,而是夹杂着陌生的记忆碎片:珊瑚砌成的共生殿里,初代双生魂被锁链贯穿灵脉,鲛皇手持魂灯念诵禁咒;某代双生魂试图自毁灵脉,却在魂灯裂痕中化作点点荧光……这些画面让她太阳穴剧痛,却也让潮生诀的运转突然顺畅数倍。
“第三重,龙吟破海!”秦昭月指尖掐诀,玉箫吹出裂帛之音。海面突然沸腾,一条由音波凝聚的蓝鲸虚影破水而出,蓝鲸眼中跳动着与玉箫相同的金芒。大祭司的三叉戟首次出现裂痕,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斗气正在被鲸息吞噬,尾鳍的金鳞竟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狰狞的咒印伤口。
“你竟敢动用初代残魂的力量!”大祭司声音发颤,“你可知鲛皇当年为何要制造双生魂?归墟的灵脉即将枯竭,唯有双生魂的魂魄能……”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仰头喷出鲜血,尾鳍上最后一片金鳞崩裂,露出藏在其中的魂灯残片——正是秦昭月在共生殿捡到的那半块。
秦昭月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使用潮生诀,心口都会传来陆明洲的心悸。原来双生魂不仅是“灵脉电池”,更是鲛皇用来镇压归墟的活祭,每代双生魂的魂魄都会被部分剥离,封入魂灯维持灵脉。而此刻,玉箫与总纲残页的融合,正在唤醒初代双生魂反抗的执念。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秦昭月缓步逼近,箫声却突然转为柔和的“鲛人泣珠”,大祭司浑身斗气如被抽丝剥茧,“归墟司命玉牌在哪里?你们为何要阻止双生魂打破共生?”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巨响。一道黑影从归墟方向破水而出,正是陆明洲的佩剑“断潮”。秦昭月心口一痛,瞬间“看”到了归墟中的场景:陆明洲正在漩涡中与无数水鬼缠斗,每斩落一只,他的衣襟就多一道血痕,却仍拼尽全力将念力通过共感传给她——“昭月,用逆浪三叠,对准魂灯残片!”
“逆浪三叠·归墟回响!”秦昭月突然福至心灵,玉箫吹出从未试过的变调。海面的浪涛竟逆势而上,形成倒流的瀑布,将大祭司手中的魂灯残片吸向玉箫。与此同时,归墟方向传来陆明洲的清啸,秦昭月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他在漩涡中看到的初代双生魂记忆,那些被鲛皇抹去的真相,正通过共感涌入她的识海。
大祭司趁机射出最后一道水刃,目标却是秦昭月心口的共感印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从礁石后窜出,竹篙点水间已挡在秦昭月身前。来者戴斗笠穿蓑衣,手中竹篙竟能将水刃绞成水花,露出袖口翻出的半块玉牌,纹路与秦昭月在共生殿发现的初代信物完全吻合。
“归墟司命……”大祭司声音发抖,“你们这些老东西竟还活着?”
“鲛人血脉未断,我们的守护便不止。”蓑衣人开口,声音像浸了海盐的砂纸,“秦姑娘,接好了!”他抬手抛出一枚玉匣,匣盖打开的瞬间,秦昭月心口的共感印记突然发烫——里面正是完整的归墟司命玉牌,牌面上刻着的,正是初代双生魂联手击碎魂灯的图案。
就在此时,归墟方向传来惊天巨响。陆明洲的念力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昭月,快用玉箫融合玉牌!归墟灵脉在排斥我,我撑不住……”共感突然断裂,秦昭月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却见玉箫正在自动吸收玉牌的光芒,箫身上的金纹竟与玉牌纹路完全重合。
大祭司趁机发动最后攻击,尾鳍掀起的巨浪足有十丈高,却在接近秦昭月时突然凝固。她惊恐地看着对方睁开的双眼,瞳孔中竟倒映着归墟漩涡的景象——秦昭月的意识正穿过层层海浪,看到陆明洲在归墟底部,被无数发光的锁链缠绕,那些锁链上,正刻着与她玉箫相同的潮生诀纹路。
“原来双生魂的共生,是鲛皇用初代魂魄炼就的锁魂链。”秦昭月喃喃自语,玉箫突然发出龙吟,“那我们就用这潮生诀,逆了这归墟的灵脉!”
她抬手吹出从未有人用过的第四重“潮生终章”,玉箫与玉牌同时发光,海面的暴雨竟在空中凝成冰晶蝴蝶,每只蝴蝶翅膀上都映着初代双生魂的面容。大祭司的三叉戟彻底崩碎,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透明,那些被她吞噬的双生魂残魂,正从她体内飞出,融入秦昭月周围的光蝶。
“记住这个声音,鲛皇宫的诸位。”秦昭月的声音混着潮音,传入每只光蝶,“当《碧海潮生诀》与归墟司命共鸣之时,便是你们的禁术终结之日。”
光蝶消散的瞬间,蓑衣人已不见踪影,只剩玉匣里的纸条随风飘起:“三日后辰时,归墟入口,初代仆从候命。”秦昭月握紧玉箫,发现箫身上多了道新纹——正是陆明洲在归墟中握剑的姿势。
暴雨渐歇,残月滩的礁石上,只剩下秦昭月一人的身影。她摸着心口仍在发烫的共感印记,忽然听到远处归墟传来隐约的箫声回应——那是陆明洲用剑气模拟的潮生调,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更藏着未说出口的牵挂。
潮水退去,露出沙滩上几串神秘脚印,脚印尽头是半块沉入沙中的青铜镜,镜面映着模糊的画面:鲛皇大殿内,魂灯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镜中倒映的双生魂剪影,正握着与秦昭月相同的玉箫,指向归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