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不会是杂灵根吧?
是吧?
不可能!
怎么可能!
不会的!
她从混沌灵池里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水滴顺着下巴不断落下。
但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机械,看上去心事重重。
她随便寻了岸边一处空位坐下,双手托腮,脊背微微弓着。
心中还在判断。
对所有灵力的灵池水都有反应,那就是我有它的灵根。这么说是个杂灵根……那雷灵根又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它的灵根浓度很高,比其他的都高。
她好像被抽空了力气,完全没了之前说笑的神情。
但一刻后,她念头一转,不再垂头丧气,眼中恢复了往日的明亮,用力擦了擦身上的水,抖擞起精神。
就算杂灵根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自在逍遥,快乐小神仙。
不行就吃大补丹吧……这样能陪爹娘哥哥更久一些。
她难受的更多是时间。修仙界时间是以年来计算,通常一闭关就会十多年。要是她是杂灵根,哥哥闭关一次出来,不知道看到她是老太婆是什么反应……
齐云溪的影子一路飘飘悠悠,终于也游到了岸边。
“小师妹,这个小白痴!怎么刚刚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也不知道掐个诀,就这么湿漉漉的。”
“真不省心!”
“小师兄……?”
“干了?”
阮绵绵摸了摸她的头发,干透透的,发丝间还有些暖意。
“是你吗?小师兄!”
阮绵绵她分明听到小师兄对着自己说话,分明听到他嫌弃,分明就是他帮自己掐的诀。
但面前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手朝空气拍打了几下,都没有反应,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齐云溪心凉凉。
他……连身体也没有?
“小师妹,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听得到,我知道小师兄就在我旁边,但我看不到你在哪?”
“这又是什么厉害的法宝?下次偷出来给我也玩玩。我也想当当阿飘。”
她笑了,但明显没有平常的灿烂。
齐云溪蹲下,用透明身体抱了抱她。他的小师妹刚才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这是骗不了人的。
筑基超级难受,超级疼,他以前感受过,他知道的。
但这是必经的一步。
不如换个话题给小师妹说说,让她换换情绪。
齐云溪和阮绵绵讲了很多很多,什么莫虚的闲话,他可能是贼魔头子,什么卓不群的坏话,她的白菜不吃不喝,后山小沟里的鱼儿又肥又嫩……当然,更不会忘了讲他在后山的奇葩事,奇葩到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找小师妹了。
等他之后研究研究,研究透了就带小师妹去玩。那小沟,不简单呢!
原本以为小师兄会在这里陪着自己。
但小师兄摇了摇头,当阿飘已经是神魂离体,要是时间长了肯定是不行。卓死鬼知道闯祸了,肯定回去搬救兵了。等会儿应该就会被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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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师兄,这是违反宗门门规的。”刘麦穗拉住了去水牢的阮墨墨。
“你放心,我不干什么。我就是问些事情。门规大过天也没有人命重要。”
阮墨墨目光平静如水,却又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波澜,却透着彻骨的冷意。
刘麦穗“哦”了一声,眼睛看着阮墨墨,仿佛在说“谁会信你的鬼话。”
刘麦穗抬头看着前面的水牢大门,心中全是抗拒。
犹豫片刻,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跟在阮墨墨身后。
阮墨墨这些天一直在查一件事情——紫煞冥毒。
他不信那小乞丐说的。
那小乞丐话里话外全是漏洞,偏偏执法堂还就这样草率处理完。你要说里面没有问题,他才不信!
那饭菜是给绵绵准备的,那王家小子只是碰巧吃到。
不管他是谁,只要敢动妹妹,都给他去死!
青云宗水牢位于思过崖的暗河之下,专门用来关押犯大错之人。
朝门口望去,水牢深处,潮湿腐朽,灯光微弱,仅能勉强勾勒出牢房的轮廓。
门口管事弟子知道阮墨墨,倒也不用再出示执法堂玉符。
越往里走,地面上的污水越发让人难受,甚至是恶心,积水没过脚踝,抬脚时,能感觉到污水的黏腻,每一步都伴随着“吧唧”的声响,鞋底好似被地面死死黏住。
她一边强忍着恶心,一边用那捏着鼻子的手,轻轻扯了扯衣角。
“好恶心!”
“难怪他们好多都想调来这。只要不怕臭就行。”
执法堂负责思过崖的灵石是最多的,而且平常还很闲,只要偶尔巡逻巡逻,人不丢,不死,都没事。
“你受不了你就先回去。”阮墨墨施了法诀帮她隔绝了周身的恶臭。
刘麦穗摇头,“绵绵不单是你妹妹,还是我妹妹。我妹妹的事,我这个姐姐自然要管。”
“嘀嗒——”
墙壁上不断有水珠渗出,滴落在积水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水牢里的温度极低,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这里的寒冷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阴冷,丝丝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让人忍不住牙关打颤。
阮墨墨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眯成两条细缝,他在看牢房的门号。
刘麦穗在他身后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背,“丙字,还在前面。”
他回头,道了一声“谢谢!”
他们继续往水牢深处走去,周围的空气愈发潮湿压抑。断断续续间他们听到了殴打声。
有打群架的,有一群人欺负殴打落单人的。
一个瘦弱男子被死死揪住衣领,被迫跪在地上。在他面前站着一位大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开口命令道:“扇,狠狠扇自己巴掌!”
“要是老子满意,今晚吃饭时候,赏你个鸡屁股……”大汉说完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怪笑声。
死寂中突兀响起“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啪啪”两声连贯响起,手掌与脸颊撞击,节奏急促。
“再来!用力!”
“啪、啪、啪”,扇巴掌的声音密集起来。
大汉身后,几个跟班簇拥着。他们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声,像是在看一场很盛大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