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坠入黑暗的瞬间,感觉有无数丝线缠绕住她的四肢。刺骨的寒意裹挟着雪粒扑在脸上,当意识重新拼凑完整时,她发现自己正跪在昆仑之巅的白玉阶上。九重天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叮咚作响,声音里却带着类似时虫尖啸的余韵,让她脖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莫怕。”温润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夏浑身僵硬地回头。月光为那袭银丝绣云纹广袖染上淡淡光晕,头戴九凤衔珠冠的女子眉间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泽,额间的昆仑玉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是碎片中出现的西王母,只是此刻她眼尾未现血色,周身萦绕着圣洁的仙气。
西王母指尖轻点林夏眉心,缠绕的丝线顿时化作细碎金粉。“时虫已撕裂时空壁垒,你从被篡改的天道世界而来。”她抬手招来漫天星辰,星辉在掌心凝聚成沙漏。林夏凑近细瞧,发现流沙中竟浮现出陈默被时虫贯穿的画面,还有老周逐渐透明的身体,那些破碎的时间残片在沙粒间闪烁、湮灭。
突然,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云海翻涌间,数以万计的透明时虫裹挟着破碎的时空碎片扑向仙宫。时虫身体表面流转的金色纹路与昆仑宫阙的符文产生共鸣,却带着不祥的震颤。西王母玉袖轻挥,三十六道霞光从天而降,在虫群中炸开璀璨星芒,但时虫每被击碎一只,就有更多从裂缝中涌出。
“这些孽物本是烛龙守护时序的眷属,如今却成了毁灭时间的利刃。”西王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而你们的世界,不过是万千平行时空里即将破碎的镜像之一。天道被篡改后,时虫失去约束,开始吞噬所有不稳定的时间线。”
林夏握紧还在发烫的青铜罗盘,符文竟与西王母周身的仙光共鸣。她突然想起罗盘背面的箴言,颤抖着问道:“万象归一...难道是要将所有平行世界压缩成单一时间线?”西王母神色骤变,玉坠光芒大盛:“你竟知晓如此隐秘?看来这罗盘与你颇有渊源。此箴言记载于上古禁术,妄图以牺牲多元宇宙为代价,重塑‘完美’的单一时空。”
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时虫突破防线。它透明的躯体里赫然映出林夏在永夜回廊的身影,虫首三瓣吸盘张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西王母指尖凝出冰晶刺入虫身,时虫爆裂的瞬间,林夏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缕带着时间腐蚀气息的丝线,正顺着脚踝悄然蔓延。
“不好!”西王母抓住她的手腕,“这只时虫已将你的时间坐标刻入本源,若不及时清除,你将永远困在时空乱流中。”她带着林夏瞬移至昆仑深处的观星台,穹顶的二十八星宿图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光带缠绕在林夏周身。“唯有通过‘溯光镜’,找到你最初被时虫标记的时刻,才能斩断因果。”
青铜古镜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当林夏将手掌贴上镜面时,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第一次触碰罗盘时的悸动、在烛龙骸骨前看到的诡异光影、还有西王母破碎的玉冠...镜中突然闪过一片荒芜的沙漠,自己的半张脸正在飞速老化,皮肤龟裂成树皮状,露出森然白骨。
“这是即将发生的未来。”西王母的声音带着忧虑,“时砂沙漠,那里是时间乱流的漩涡,所有被时虫吞噬的时间线都会在此堆积。每一粒沙子,都是某个消逝的时空。时虫会利用堆积的时砂,加速腐蚀闯入者的时间线。”她摘下玉坠按在林夏胸口,温润的触感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带着它,能暂时压制时虫的侵蚀。但记住,沙漠中的幻象会迷惑心智,切勿轻信所见。”
观星台突然剧烈震动,时虫的尖啸声震得林夏耳膜生疼。西王母将她推向镜中,最后叮嘱道:“找到最初的标记点,斩断它!否则...”话音被轰鸣声淹没,林夏感觉身体穿过重重光膜,再次坠入混沌。
当灼热的沙粒渗入指缝,林夏猛地睁开眼。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扭曲的蜃楼里浮现出陈默的身影,可他的面容却苍老得可怕,白发在沙暴中翻飞。林夏想要呼喊,却发现左手不知何时缠上了透明的丝线,正顺着手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泛起细密的金色纹路。
她握紧昆仑玉,玉坠表面浮现出与青铜罗盘相同的符文,在沙暴中亮起微弱的光。远处传来陈默模糊的呼唤,声音里带着跨越岁月的沧桑:“林夏...快逃...”虚空中突然伸出无数枯槁的手,将她拽入流沙。下坠的瞬间,林夏看见天空裂开缝隙,无数发光的时虫正将整片沙漠切割成菱形碎片。
而在某个碎片里,西王母的九凤冠沾满血污,她的瞳孔已变成时虫般的竖瞳。昆仑玉坠突然发烫,在黑暗吞噬她之前,林夏终于看清掌心丝线的尽头——那是埋在烛龙骸骨眼窝深处的青铜罗盘,正散发着诡异的幽光。沙漠深处传来时虫的嘶鸣,她的右腿传来刺骨的疼痛,低头一看,皮肤下的血肉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森白的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