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两个宿舍加上欧阳球队里的哥们,携家带口一共来的二十几个。
欧阳包了整间二层大厅,还背着白芷订了个蛋糕。
蛋糕出现的时候,大家一阵惊呼。
蛋糕叠了七层,最上面还插着一对穿西装戴白纱的新人。
只差四个字:新婚快乐!
面对大家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白芷一脸尴尬。
说好了一起吃饭,做个见证。
可也没见谁宣布恋情还切蛋糕啊!
蛋糕太大吃不完,欧阳最后要服务员给店里所有学生一人分一块。
这下就更热闹了。
拿到蛋糕的同学纷纷来到他们这一层,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找欧阳喝酒。
欧阳呢!
来者不拒。
白芷不善言辞,只是站在欧阳旁边。
微笑,假笑,最后脸都笑疼了。
纷纷攘攘闹了一整晚。
餐厅打烊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踉踉跄跄地离开。
唱歌的,呕吐的,哭的,笑的。
最后,马路边只剩白芷和欧阳,并肩坐着。
晚风带着樱花的香,残月当空,路灯昏黄。
恋人的影子是光影随手的素描。
“白芷,我高兴。”
欧阳平时酒量好,今天也醉了。
刺猬一样的头靠在白芷肩上,同样的话已经说了三遍。
白芷胃疼,晚上没怎么吃饭,中午的鸭腿早消化完了。
“白芷,我高兴。”
第四遍。
“我知道了。”
白芷看看手机,11点半。
“咱们回宿舍吧,一会儿学校就关门了。”
白芷说完,抬手放在欧阳头上想把他推开。
刚一使劲儿,欧阳上半身就整个趴在了她的腿上。
大腿传来热烘烘的气息,带着啤酒的味道。
白芷打了个哆嗦。
“欧阳,欧阳,起来了!咱们回宿舍!”
白芷使劲摇晃欧阳的胳膊,想把他从腿上拉起来。
可欧阳仿佛专门跟她作对,他非但没起,反而双手环住白芷的腰,头贴着她的小腹来回蹭了蹭。
卫衣上半身短,欧阳的唇几乎擦上白芷的肚脐。
白芷不敢动了。
她没喝酒,脑袋却有些热。
不行,得想办法。
回学校?拉不动他。
去开房?还是拉不动他。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欧阳,白芷为难地拿出手机。
两个寝室的同学都喝了不少酒,更别提欧阳球队的哥们。
白芷看着手机一筹莫展。
忽然,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只是一个名字,却给白芷带来莫名其妙的力量。
人型钟表林安梁生活作息很有规律。
10点50分上床,11点关灯。
雷打不动。
今晚入睡有些困难,刚一闭眼,女孩儿就浮现在眼前。
素颜玄发,白衣白裤。
哪怕只是想起她,林安梁都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明早还要开会。
林安梁坐起身,扭开台灯下了床。
一个方形杯,几块冰,半瓶威士忌。
威士忌性子烈,跟那个女孩儿一样。
却好安眠。
电话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林叔叔,您答应我的三个愿望还算数吗?”
林安梁是无神论者。
他出生在中国,在英国受教育。
他既不信神佛,也不信耶稣。
可当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心里却把能想到的所有神明都感谢了一遍。
车子超速,路口摄像头不停地咔咔作响。
心脏卡在胸腔中不上不下。
掺了冰的威士忌在血液里沸腾。
车窗打开,他知道要保持头脑清醒。
她第一次主动向他求助。
他提着呼吸,踩下刹车。
两束光柱尽头,白芷抬眸望过来。
疲惫、平静,掺杂着些许喜悦。
他眨了下眼睛,呼吸放平,心脏落回原地。
下车,关门,他朝她走来。
他永远那么气定神闲,好像天塌了都能补上。
光柱打在他背上,他的双肩是亮的,脸在阴影里,白芷看不清。
“这就是你的愿望?”
林安梁站定,目光落在白芷腿上。
那里,男孩子无所顾忌地抱着她的腰。
“打扰您了。我男朋友喝多了。宿舍同学也都喝了酒。我拉不动他。我男朋友今天请客。我自己回不去学校。”
白芷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回答。
她不敢看林安梁的眼,只盯着他的鞋尖。
像个犯错的小孩儿,恐怕家长惩罚。
林安梁没说话,一把拉起欧阳中天。
“去打开车门。”
白芷猛地站起来,大腿一麻,又颓然坐回地上。
她红了脸。
多亏月色朦胧,路灯昏暗。
多亏林安梁拉着欧阳中天头也没回。
车内充斥着酒气。
白芷难为情地朝驾驶席看了一眼。
林安梁一派淡然。
“收拾残局的不应该是你。”
他说完发动车子,全程没有再看白芷一眼。
林安梁开了两间房,白芷一定要转给他房费。
“自己家的酒店,不要钱。”
林安梁控制着情绪,女孩儿看上去很聪明,挑男朋友的眼光却不行。
“谢谢林先生。”
白芷胃中空空,语气低沉,她今天累坏了。
女孩儿需要自己的时候叫叔叔。
现在不需要了,又变成林先生。
林安梁内心失落,嘴上却含了笑。
“酒店很干净,锁好门好好睡一觉。”
走廊壁灯闪着暖黄的光,林安梁的脸落进白芷眼里,也变得温暖起来。
“叔叔再见。”
“咔哒!”
房门落锁,白芷一下跌进床里,累得没办法复盘今天的经历。
睡吧。
她对自己说。
“咕噜噜。咕噜噜。”
胃里唱起空城计。
12点。
白芷饿得睡不着。
楼下大堂有自动售货机,白芷进门时特意扫了一眼。
此刻,她也顾不上售货机里的食物贵不贵了,起身穿上鞋,两步就走到门口,手臂一拉。
门开了。
淡淡的烟草味儿冲进鼻子。
林安梁正背靠墙壁抽烟。
听到声音猛然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林先生?”
白芷瞪着丹凤眼,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
“咳咳!”
林安梁低头咳嗽了几声,把烟摁进灭烟沙里。
“我烟瘾犯了。想着抽完再下楼。”
“白老师怎么不睡?”
林安梁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向白芷。
带着永远的气定神闲。
“我饿了。”
白芷饿得前胸贴后背,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力去分析林安梁行为里的漏洞。
林安梁嘴角微抿,通常那是他生气的前兆。
然而看着白芷略微憔悴的脸,心疼反而来得更快。
林安梁低头转身:“圣诞老人也饿了,白老师肯赏光陪圣诞老人吃宵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