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交战,卷起遮天蔽日的黄沙。
韩启东的车阵蛰伏于此,在尘雾中缓缓浮现。
二十辆塞门刀车首尾相连,牛皮裹着的锋利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放箭!”韩启东挥动错金令旗。
弩手们屏息凝神,随着韩启东一声令下,千余支箭矢破空而出,化作遮天铁幕。
东胡骑兵的嘶吼声与马蹄声如雷贯耳。
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冲向大周铁骑时,却迎面撞上拒马阵。冲在最前的东胡百首领瞳孔骤缩,他的枣红马被七支弩箭同时贯穿颅骨,巨大的惯性让尸体继续滑行三丈,生生犁出了一道深沟。
锋利的拒马木尖瞬间刺入马腹,惨叫声混着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脚下砂砾。
赫连旻骄怒目圆睁,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流矢。此时两侧山谷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机括声。
他心头一紧,抬头望去,只见峭壁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萧允之的肃州军。
改良后的连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暴雨般的箭幕倾泻而下。东胡骑兵如同割倒的麦秆,纷纷坠地。
突然,拓跋烈的坐骑突然被绊马索掀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未等起身,周灼华的长枪已经抵住他的咽喉,寒光闪过,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赫连旻骄望着漫山遍野的东胡溃兵,握刀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看着自家军旗在乱军中摇摇欲坠,终于咬牙扯断缰绳调转马头。
没了首领,东胡士兵便也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此时不追,更待何时!”梁凤台将长剑在染血的披风上狠狠一抹,望着赫连旻骄猛地追了上去。
父王母妃被杀害,花晚凝被陷害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猛地挥鞭,胯下乌骓长嘶着向前冲去,猩红披风猎猎作响。
两骑在尸山血海间骤然相撞,火星迸溅如流星坠落。
赫连旻骄的弯刀裹胁着塞外寒风劈来,锋利的刀口擦着梁凤台耳畔掠过,削掉了几缕青丝。
梁凤台旋身避开致命一击,剑锋顺势挑起对方头盔系带,冷笑中透着彻骨寒意:“你就是赫连赤姗的父亲?”
“就是你杀了我女儿?!”赫连旻骄的怒吼道。
“是我!”梁凤台剑眉倒竖,眼中恨意翻涌,“你可知道,你那宝贝女儿亲手将毒药喂进我父王母妃口中,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
话音未落,他突然弃剑抓住赫连旻骄的手腕,膝盖狠狠撞向对方胸口。
赫连旻骄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踉跄后退,却见梁凤台已抽出腰间短刀,寒光一闪——青铜面具连同那颗狰狞的头颅一同滚落。
大周与燕莎联军如潮水般涌出,喊杀声震天。东胡军队腹背受敌,军心大乱,被杀得丢盔弃甲。
这场大战持续三日三夜,东胡精锐尽丧,从此一蹶不振。
东胡深处,朔风裹着沙粒扑打在战旗上,东胡五大部联军的马蹄声震得土地发颤。
赤山部的毡帐在火光中燃烧,四处都是妇孺的哭喊声。
赤山部的老族长慕容原握紧弯刀,望着天边卷起的尘烟绝望闭眼。
他本不愿参与东胡各部对中原的掠夺,却因富足的牧场与精良的战马,反遭同族屠戮。
就在弯刀即将砍向慕容原头颅之际,暮色中突然炸开三枚赤色信号弹。
大周与燕莎联军如汹涌潮水自峡谷涌出,新铸的火铳喷出炽烈火舌,铅弹穿透东胡骑兵的皮甲。
火铳连射的轰鸣混着强弩破空声,终于震碎了东胡人引以为傲的骑射神话。
“撤!快撤!”东胡柔然部首领的嘶吼被淹没在爆炸声里。
联军两翼包抄,将东胡军队死死困在河谷之间。
手持陌刀的燕莎步卒结成铁阵,寒光所至皆为血流成河。
曾经不可一世的六大部除了赤山部,其余五部皆为苟延残喘。
中军大帐内,花晚凝展开羊皮地图,火盆将她的剪影投在帐幕上。她指尖划过赤山部的位置,“赤山部虽为东胡一脉,却从未侵扰边境,当保其周全。\"
战后,柔然部因罪孽深重被灭族,余部闻风丧胆。
赤山部慕容氏带着牛羊与战马,在大周军旗下列成整齐队列。
慕容氏老族长解下祖传的狼头腰带,郑重献给花晚凝,“愿率部族归顺大周,永为中原屏障。”
花晚凝指尖抚过狼头腰带上斑驳的纹路,苍狼双目嵌着的黑曜石在烛火下流转冷光。
她忽而将腰带重新系回老族长腰间,玄色广袖扫过帐中翻涌的狼烟:“东胡其余五部血性未改。”
话音未落,花晚凝拿出大周皇室的蟠龙玉珏,温润玉色与狼头寒芒相撞,“自今日起,慕容氏牧群踏过的每寸土地,皆为大周疆土。赤山部勇士的弯刀所向,便是我大周剑锋所指。”
她抬手握住老族长布满老茧的手,身后军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随着夜风轻颤,“待春草再绿时,我们共筑一座,让东胡五部夜不能寐的新边城。”
“是!司使大人。”慕容原已是泣不成声。
花晚凝刚将赤山部归顺的盟约收好,忽听身后传来熟悉呼唤。
“小妹!”
花晚凝猛地转身,暮色中,一个裹着狼皮披风的身影从毡帐群中走出。
那人腰间悬着东胡特有的青铜弯刀,暗红绑带缠绕的箭筒斜挎在肩,沧桑面容上纵横交错着新旧伤痕,却难掩眉眼间与她七分相似的凌厉英气。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狐眼,此刻正泛着湿润的光。
“小九……”沙哑的嗓音裹着四年未见的思念,男人抬脚要上前,刚迈出半步,寒光一闪,梁凤台已长剑出鞘横在两人之间。
“五哥!”花晚凝急切地拨开剑刃,裙裾翻飞,直直扑进兄长怀中。
熟悉的檀香混着松脂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眼眶瞬间发了酸。
“五哥!真的是你!”周灼华扑来,萧允之更是红着眼眶握住他的手臂,不语胜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