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跨上战马,黑色骏马一声嘶鸣,铁蹄扬起一阵尘土。
杜如晦紧随其后,两人一路疾驰,朝着大炎腹地而去。
“都督,我们就这样深入虎穴,是否太过冒险?”杜如晦勒住缰绳,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自从遭遇匪盗之后,他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柴绍豪迈一笑,“克明,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我大唐男儿,岂会惧怕区区蛮夷之邦!”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况且,我倒要看看,这大炎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风沙漫天,两人策马扬鞭,一路飞奔。
路旁的景物飞速倒退,耳边呼啸的风声如同野兽的低吼。
干燥的空气夹杂着细沙,刮得脸颊生疼,嘴唇也干裂开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原野上的寂静。
郭朝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汗水,兴奋地禀报道:
“都督,好消息!程将军他们没事!他们已经脱困,正朝着朝安县城方向赶来!”
柴绍三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柴绍一拳捶在手心,大笑道:“我就知道,知节那厮命硬得很,岂会轻易出事!”
秦琼也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看着郭朝,问道:“郭朝,你可看清了,那些匪盗究竟是什么人?”
郭朝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回将军,末将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匪盗的兵器与大炎军队无异!他们定是大炎军队假扮的!”
柴绍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果然不出所料!这大炎,竟敢如此戏弄我等!看来,他们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杜如晦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说道:“大炎此举,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仅仅是为了恐吓我们?”
秦琼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或许,他们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线,看看我们是否真的有胆量深入大炎。”
柴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缓缓说道:“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都不能退缩!既然来了,就要弄个明白!”他看向远方,语气坚定,“我们继续前往雁云城!”
几人商议已定,便再次上路。
烈日下,孔颖达依旧声嘶力竭地宣扬着儒家学说,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手中的书卷也变得皱巴巴的。
他身旁,助手们卖力地吆喝着,分发着宣传册子,却应者寥寥。
秦琼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他佩服孔颖达等人的勇气和毅力,但同时也为他们的处境感到担忧。
在这异国他乡,宣传儒家学说,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大炎似乎对他们并不友好。
“孔祭酒他们,真是不容易啊……”秦琼轻声叹息。
柴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们为了弘扬儒学,不远万里来到这蛮荒之地,这份精神,着实令人敬佩。只是……”他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杜如晦接过了话茬,沉声说道:“只是,这大炎对我们似乎并不欢迎,孔祭酒他们在这里,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他们人单力薄,万一遇到什么事该怎么办呢?”
柴绍眯起眼睛,语气低沉却坚定:“传令下去,加快速度……”
一行人信马由缰,一路说说笑笑,不觉间已至一处热闹街市。
正值午后,人流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路口处,一座高台之上,三人正襟危坐,其中一人身着青衫,手持书卷,高声诵读,正是孔颖达。
他身旁,虞世南和盖文达正卖力地向台下众人讲解着什么,时不时还比划几下,引得台下百姓一阵哄笑。
“咦,那不是孔祭酒吗?”杜如晦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高台上的人。
路边正好有一豆腐脑摊子,几张矮桌散落在树荫下,杜如晦提议道:“咱们过去瞧瞧,也歇歇脚。”
众人欣然应允,寻了个空桌坐下。
摊主是个精瘦的老汉,麻利地盛上几碗豆腐脑,又撒上葱花、辣椒油,香气扑鼻。
“想不到孔祭酒竟在这处设坛讲学。”
柴绍用木勺舀起一勺豆腐脑,细细品尝,“看来儒学在大炎也能好好发展起来,真是幸事。”
秦琼却面露疑惑,低声说道:“这大炎民风彪悍,孔祭酒他们如此文弱,能教化得了他们吗?”
他想起之前在路上遇到的几个大炎壮汉,一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和中原文人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杜如晦点点头,表示赞同秦琼的看法:“叔宝所言极是,这大炎百姓似乎对儒学并不感兴趣,你看台下众人,多是来看热闹的,真正听得进去的有几个?”
他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豆腐脑,目光却始终落在高台之上。
只见孔颖达越讲越投入,唾沫星子横飞,神情激动,仿佛置身于杏坛之上。
“再看看吧……”杜如晦放下勺子,语气意味深长,“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孔颖达并没注意到树荫下的几位老熟人,他今日状态极佳,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虽然这些人衣着各异,言语粗俗,但眼中的好奇和探究却是做不得假。
他仿佛看到了涓涓细流汇入干涸的土地,文明的种子正在这片荒蛮的沃土中生根发芽。
“诸位乡亲,今日老夫所讲乃是《论语》开篇第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孔颖达捋着胡须,声如洪钟,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在人群中激荡,他看到那些原本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专注。
“学习并且时常温习,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
盖文达适时地将这句话翻译成略带口音的大炎官话,引来台下一阵窃窃私语,甚至有几个孩童,开始跟着盖文达咿咿呀呀地学了起来。
“好!好!”,孔颖达心中更是得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让这些粗鄙之人明白,什么是礼仪廉耻,什么是仁义道德!
一旁的虞世南也面带微笑,轻轻颔首,仿佛已经看到了儒学的光辉照耀整个大炎。
这几日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主动请教一些简单的问题,这让他对未来的前景充满了信心。
秦琼看着高台上三人沉醉其中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孔祭酒,怕是有些想当然了。”
柴绍也摇了摇头,轻声叹息:“希望如此吧,只是这文化浸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啊。”
杜如晦却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的孔颖达,眼神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碗里的豆腐脑早已凉透,他却丝毫未觉。
“克明,你在看什么?”,柴绍疑惑地问道。
杜如晦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高台。
“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