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太太的话音落下,屋里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方初九站在堂屋门前,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病容,眼神却亮得吓人,江淮则是像护卫一般站在她身边。
满屋寂静,初九走进来,先把老太太安抚住,又转身看向小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这胃口还挺不错嘛。”
东东这会儿已经止住了哭声,正往三大娘背后藏。
在场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幕,方老太太不明所以,问道:“九丫头,你这是?”
初九指着小辉,开口就是一句王炸。
“昨天,是他在河边把男男给推下水的。”尽管初九一直相信眼见为实,但也不妨碍她现在直接指证。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得很清楚,无论如何,小辉都不能留在这个家,骨子里已经有了坏根,今后明里暗里只会越来越给人使袢子,前两次她侥幸逃过,可难保不齐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只得想办法把人送走。
三大娘这会儿面上已经维持不住虚假的笑,直接起身,指着初九就开始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儿子才十几岁,那做那种遭雷劈的事儿?”
“这遭雷劈的事儿他可做了不止一次呢。”初九眼神带着轻蔑,看着一直没有动作的小辉,“我伸手去拉男男时,他又从后面将我也给推了下去。”
短短几句话,将她和方招男是如何掉水里这事儿说得很是清楚。
老太太嘴唇哆嗦,声音都带着颤抖,“九丫头,你说的都是真的?”
初九扶住她,轻轻点头,而后又看向刚才进屋还在哭泣的东东。
小胖子虽然以前做的事不太讨喜,但到底年龄小,不会撒谎,她蹲下身,尽量放柔了嗓音,“东东,你昨天也看见了,到底是谁把人推下水的?”
三大娘这时一把扯过东东就往自己身后带,还威胁道:“你少在这儿误导孩子,咱们做人的讲证据,你说是我儿子推的,证据呢,就凭你空口白牙在这儿栽赃?”
一直沉默的三大爷突然上前,把东东揪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到底有没有看见。
东东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初九心中闪过一计,直起身子,“不说也没事儿,到时候等公安来了,一问便知。”
“这点事你还至于报公安?”三大娘声音都尖了起来。
在她看来,方初九跟方招男都没事儿,捡回条命就该老老实实的,像现在这样闹得大家都不安生,至于吗?
初九没搭理她,反正都是自己瞎说诈这兄弟俩的,都是小孩子,现在可没有未成年犯罪那一说法,公安才没空来管这事儿。
小辉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倒是东东,一听到公安俩字,吓得立马就噤了声,他知道公安是要抓人走的,像表哥一样,一去好多年都不能回家。
想了好一会儿,才唯唯诺诺地出声:“是……是哥哥……是哥哥推的,不是我!”
“你瞎说什么呢!”三大娘头一次对小儿子发了火,转头又准备上前找初九理论,“东东就是被你吓糊涂了乱说话,可不能作数!”
江淮这时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丝毫没有在插手别人家事的自知。
三大爷绷着一张老脸,将小辉也拎了过来,“鸡崽子,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推的!”
可小辉就是闷着不吭声,气得三大爷就要上手打人,被三大娘一把拦下。
堂屋里已经快要乱成一团,方老太太瞧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觉得这个家,可能真的快要保不住了。
她沉声,让二房的人先回去,又让大娘去把招男叫来,只留当事人在这儿,看样子是要定出个结论来,至于局外人江淮,老太太沉默半晌,还是将人请到了院子外面等着。
“吱呀”一声,堂屋门被关上,老太太招手,让东东过来。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三大娘一手搂住一个孩子,把护犊子的架势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方初九,心里早就把她骂了千百回。
她就知道和这病秧子天生犯冲,回来抢了屋子,转头又把侄儿害了,现在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小辉在她娘的怀里,有了些底气,脖子一梗,说了句:“我没推,是她们自己脚滑。”
听着他的狡辩,初九突然笑了,还以为这孩子会一直沉默呢。
他这么说,不就代表当时自己也在河边吗,老太太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又回忆起昨天下午回来,这俩孩子就像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心底也凉了几分,摆摆手,语气满是无奈。
“够了,老三,把你媳妇儿跟孩子带回去吧,明天一早,让支书和村长过来做个见证,把家分了。”
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无外乎就是就此两清,可初九却觉得,还不够。
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小辉这样的,就算分家,今后也在一个院子里,对自己仍旧是个威胁。
她正要出声反对,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等在院子里一直没走的江淮突然走了进来,还带着刚才跑了一趟隔壁村的毛根。
是真的跑着去的,现在还能看见他额前布满的汗珠,以及没匀过来的呼吸。
只见江淮走到小辉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月前后山的野猪,跟你有没有关系。”
又是一个炸雷,惊得方老太太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家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爷大娘和招男也都愣住了,等着他的回答。
江淮目光扫过身后的方初九,将毛根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一句说了出来,声音清楚地撞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毛根刚才去酒坊打听了一下,月前小辉一个人去那儿找过他小表哥王安,走的时候,抓了一些酒糟,说是要去河边钓鱼用。”
“可这跟野猪有什么关系啊?”大娘不太理解,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时,初九走上前,把野猪出现那天,她在周围土里翻出酒糟的事儿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说那段时间总在山脚下遇见小辉。
种种事情连在一起,有人证也有物证,小辉没了之前的硬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朝初九吼道:
“都怪你!是你自己找死!赖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