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第一反应是回想自己用特殊符号和字母写下的那份食谱。
当初是怕忘记,后来却成了习惯。
只是就算把这本食谱拿出去,除她以外能看懂的几乎没有。
字里行间除了汉语、英文还有不少后世的网络词汇,破解它的功夫,不比重新研发一份新糕点的精力少。
抛开是从食谱中泄露方子,下一步怀疑的对象,便是车间里的工人。
“你怎么知道方子泄露了?”夏荷问。
郑航有点伤脑筋,他亲自去桔城学习,那可是用正经途径带回的方子。
靠着牛舌饼、蛋黄酥和薄脆这三样招牌糕点,首都食品厂的业绩全面涨幅。
供销社更是供不应求,在今年年初掀起一轮糕点热潮。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匿名寄来一封信,里面装着一张桔城食品厂的新品蛋卷配方。
这张方子夏荷当初也没有私藏,郑航想看也看过,因为他知道蛋卷酥脆的精髓并不在这简单的蛋糊中——
而是那柄独家定制的蛋卷锅。
夏荷听完,不经意问道:“那你怎么想?”
郑航苦笑:“喂,你别把我想的那么急功近利,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让他们用这个方子。”
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若这次首都食品厂想撇开夏荷做蛋卷,那么这个方子也将是首都食品厂在她手里拿到的最后一个方子。
为了长久着想,他也不会目光如此短浅。
夏荷轻轻呼了口气:“我信你的人品,首都那边你先盯着,有新情况再联系我。”
郑航应了声,也只能这样了。
桌边的夏父见女儿挂了电话,担忧中又夹杂着愤怒:“到底是谁泄露了厂里的糕点方子!我现在就召集所有人开会,一定要把这个吃里扒外的毒瘤给揪出来!”
夏荷心里虽然有了怀疑对象,但也不想打草惊蛇:“这件事先不急,等摆完酒了再说。”
夏父哪能不急:“蛋卷可是咱们厂的新品,最近卖得甚至比去年的糕点还要好,现在被人偷走送给了其他食品厂,我哪能不急!”
他做不到像夏荷那样淡定,因为当初他的好兄弟就是拿了厂里的新配方投奔了其他食品厂。
这种深深的背叛感如记忆中那般席卷而来,夏父只觉得肝胆欲裂。
夏荷见他气到脸颊皮肤泛红,连忙扶着他坐下。
“我不是不管,而是那个偷方子的人现在肯定有所防备。郑航已经说了,在我没点头之前,他是不会上架蛋卷的。”
夏父觉得不可思议,抬起头确认道:“方子都在他手里了,他会不做?”
以首都食品厂厂长的性子,有便宜绝对得占!管他方子怎么来的,用了再说!
夏荷只道:“我相信郑航,退一步来说,没有我独家定制的蛋卷锅,他们就算做出来,成品也会大打折扣。”
稍稍放心的夏父这才颤着手去端水杯,荡漾出圈圈波纹。
酒席定在周末,休息日。
国营饭店今日上午被包了场,门口摆着一把木架子,贴了张红色的纸,上面写着新人的名字。
站在门口迎客的除了新人,还有夏父和今早才抵达桔城的魏父。
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在门口打招呼,看得出对这场婚礼的重视程度。
桔城、乌城、江城的供销社经理互相通了气,一起来参加酒席。
乌城经理对江城经理满脸嫌弃,转头看见夏荷,瞬间多云转晴。
“小夏师傅,新婚快乐!”他提着乌城的特产过来,朝魏向柏挤眉弄眼。
魏向柏不明所以,伸手去接。
“老弟,这里面可是能让你战斗到天亮的好东西!”乌城经理神秘兮兮地说完,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江城经理嗤了声:“装模作样!小夏师傅,这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花蜜,吃了以后保证越来越美!”
“谢谢经理,快里面请吧。”
桔城经理拿不出什么当地特产。
只是一味的掏出个厚实的红包,他笑道:“千言万语,都在包里。”
夏荷笑着接过,把他也请了进去。
等三人走后,魏向柏有些好奇地打开了乌城经理带来的包裹。
夏父和魏父也煞有介事的凑过来,都想知道什么叫战斗到天亮。
扒开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张,露出一只盛满深红色液体的酒瓶。
上面贴了张纸,龙飞凤舞的写着:鹿茸血酒。
魏父啧了声,夸道:“这东西,太实在了!”
夏父以前倒是尝过,知晓其中的功效,谨慎地对魏向柏道:“东西虽好,可不要贪杯。”
魏向柏是个烟酒不沾的人,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
他以为岳父的意思,只是让他少喝点酒,于是道:“我不爱喝酒,你俩待会拿桌上去喝吧。”
魏父拿指关节钉了下他的头:“臭小子,这是给你喝的东西!”
他把儿子拉到一边,给他科普了一下这酒的妙处。
魏向柏听完后脸有点烧,耳朵尖红得很明显。
“爸,我用不着啊!我还年轻,哪里需要喝这个!”
魏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也不是让你今晚就喝,但你总有不在状态的时候,对吧!”
魏向柏不理解,但看向魏父的眼神变得怜悯。
在魏父扬起拳头之前,赶紧回到了夏荷身边。
夏荷刚招呼完罗谷秀和黄班长两家人,顺口道:“你们父子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魏向柏老老实实道:“在聊乌城经理送的那瓶酒呢,听说喝了大补。”
夏荷以为是普通的药酒,并没有多在意。
齐国良此时带着他媳妇儿也过来了。
他们一个黑着脸,一个脸色苍白。
“夏荷,新婚快乐。我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门,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呢。”
夏荷看着眼前的舅妈,只觉得她弱不禁风,好像随时会摔倒的样子,连忙伸手请他们进去。
舅妈拿出一个份量满满的红包塞进她手里:“拿着吧,这是你舅舅的心意。”
齐国良嘴硬道:“这么不听话的外甥女,哪还在乎我这个舅舅的心意!”
说完瞪了一眼魏向柏,哼哼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