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歌,有人接你出院了。”
楚朝歌手脚被绑在床上,表情痛苦到狰狞。
刚完成颅磁刺激,耳朵嗡嗡作响,反应了好久,她才明白“出院”二字意味着什么。
她是个正常人,一年多前却被大哥送进了这间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原来她是我市最大药商的千金啊!可惜了。”
“你羡慕啊?”
“你不羡慕?”
“不羡慕!她进来两年多了,从来没有家人来看过她。不然你怎会两年多了,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也是!豪门无亲情。”
为楚朝歌办出院手续的护士,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讨论着。
他们清楚,楚朝歌大概率听不到她们间的交谈,即使听到了,也没有精力搭理她们。
颅磁刺激带来的副作用是头痛、头晕、听觉受损、眼部不适。
可,她们不知道,听到“出院”二字后,楚朝歌的耳朵瞬间灵敏了。
这两个字,她盼了七百多个日夜。
她们只说对了一半。
楚朝歌是千金,不过只是一个假千金。
豪门不是无情,只是对她无情。
楚朝歌与富家千金楚晚晚在医院被换错。
十八岁那年,楚朝歌的亲生父亲得知真相,找上门,威胁楚朝歌帮他还赌债,否则就将她身世公布于众。
楚朝歌没有犹豫,选择将真相告诉了养母。
楚朝歌记得很清楚,那一日,养父母与真千金楚晚晚相认时有多感人,三人哭得都岔了气。
围观的人无一不为他们真挚的亲情动容。
而她在一旁,即使失落,也懂事地不表现出来。
楚朝歌原以为会被亲生父母带走。
可养父母却花了一大笔钱,与她亲生父母签订了合同,将她买下。
亲生父母高兴地拿走了钱,保证与楚朝歌老死不再往来。
那时的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待亲生父母走后,养父母对楚朝歌承诺,一定一视同仁,继续疼爱她。
她又升起了希望,以为一切都没变,只是多了个妹妹。
可,面对楚晚晚的处处针对,养父母却只会让楚朝歌一味忍让。
甚至,让楚晚晚顶替她的保送名额,用她的竞赛作品,上了大学。
他们说,楚朝歌学习好,参加高考也一定能成功的。
她那时才知道,养父母早就悄悄将她名字改为了楚朝歌,将“楚晚晚”这个名字,给了自家亲生女儿。
只为让真千金成功冒领楚朝歌的保送名额。
自此,楚朝歌连名字也让了出去。
楚朝歌说服了自己,只当是为了还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收拾心情,专心高考。
可接下来的两年,楚朝歌并未能高考顺利。
第一年,是因为楚晚晚使坏,临考前,偷了楚朝歌的准考证。
楚朝歌被拒之考场外。
养父母罚了楚晚晚禁足一周。
可只是禁足一周,二哥却怕楚晚晚禁足无聊,连夜到商场买了游戏机和一台大尺寸液晶电脑。
养母嘴里骂着二哥不懂事,却偷偷将健身器材直接送到了楚晚晚房间,叮嘱楚晚晚要按时运动。
却还一味地劝楚朝歌不要太小气,要原谅妹妹。
妹妹只是一时糊涂,流落在外,缺乏安全感,怕姐姐太优秀,抢了父母的爱。
那一刻,她明白了。
无论楚晚晚对她做了多少过分的事,在楚家人那里,只要楚朝歌选择不原谅,那便是小气。
理由:楚晚晚替楚朝歌受了十八年的苦。
楚朝歌理解楚晚晚年少不易,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调包时,又有谁问过她的意见呢?
而今,一切的亏欠却让她来还。
第二年,为防止楚晚晚使坏,楚朝歌考前发烧,却还是早早收拾东西,离了家,在考场周边酒店住。
最后一科开考前,养母却找到她,说晚晚割腕了,请求她放弃与孟言川的婚约,将未婚夫让给楚晚晚。
楚朝歌本就病着,心绪受了影响,下午高烧晕厥。
最后一科卷子只做了一半,最终没能上到自己心仪的大学。
那时,她便明白,养女终究是养女,再深的感情也不可能变成亲生女儿。
“手续都好了,回去,记得给她继续吃药。”
护士的说话声将楚朝歌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顺着护士手递出去的方向,努力抬头,看到面前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张熟悉的脸让楚朝歌那颗已死寂一般的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是她的大哥,楚阳北。
那个她最信任,也是最宠爱她的大哥。
从前,无论楚晚晚如何使坏,大哥都坚决站在她身后,支持她、保护她。
十八岁以后,楚家,除了爷爷和奶奶,大哥是她最依赖的人。
可一年前,她被亲生父亲幽禁,传出去的纸条成功送到大哥手里。
大哥赶到。
她跪在地上,求大哥帮她找到她丢失的孩子。
她告诉大哥,一年前,她被楚晚晚下药,送给别人凌辱。
她满身是伤,想要去告状,却被楚晚晚联合楚阳南绑架,送给楚朝歌生父赵浩南。
从此被幽禁。
却没想到,那一次被凌辱后,她怀了孕。
发现后,赵浩南带她强行打胎时,却被医生告知,发现得迟,月份大了,会一尸两命。
最后只能作罢。
楚朝歌十月怀胎,产下孩子,赵浩南却说那是死胎。
楚朝歌不信。
她明明就听到婴孩的哭声了!
那可是在绝境中,一次次胎动,最后给了她活下去勇气的孩子啊。
她哭着跪倒在大哥面前,求他帮自己找回孩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产后虚弱还是太激动了,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就在精神病院里了。
她挣扎着,告诉医生和护士,她没有病。
可他们不但不信,还把她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每天不断地扎针、吃药。
最后甚至用上了电休克治疗、重复的颅磁刺激......
看到楚阳北,楚朝歌呼吸乱了,就如她如今复杂的心绪一般。
即使在精神病院被逼着打针时,她依旧期待过,哥哥过来接她。
她说服自己,只要哥哥过来接他,她就原谅他。
可日复一日的等待,已磨灭了她所有的耐心。
这时候他却来了。
“原谅”二字,却再也无法心甘情愿地说出口了。
“好,谢谢!”楚阳北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药。
楚朝歌紧紧地盯着楚北阳手中的药,那股强压的委屈感怎么都压不住。
两年来,她虽然躲过护士的眼睛,偷偷处理了喂给她的几千枚药片,却依旧被迫吃进去了上百枚。
药物让她嗜睡、脱发、体重暴增,美貌一去不复返。
身体和精神的折磨如影随形。
楚阳北伸出手来,想要接过护士手中的楚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