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源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窜脑门,他手忙脚乱地将凌乱的衣服迅速穿好,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与羞恼,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优雅。眨眼间,他已大步跨出假山,站到了外面开阔的空地上,身姿挺拔却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戾气。
小云子听闻太子的怒吼,哪敢有半分耽搁,他一个箭步冲进假山,伸手便将那女子狠狠一把拉了出来。女子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此刻的她,发髻松散,衣衫不整,脸上的脂粉也被汗水冲得斑驳不堪,全无一点体面可言。清冷的月光依旧如水般洒在她身上,本该是一幅唯美画面,可如今却只衬得她狼狈至极。
而此时的杨源,双眼仿若燃烧的炭火,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不知身份却跟林唤儿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风箱一般粗重,心中的恼怒已然如同汹涌的洪水,快要将他彻底吞噬。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刚刚,自己满心欢喜,沉浸在与心爱之人亲密相拥的甜蜜幻想之中,竟会如此突兀地遭遇这般荒诞至极的骗局。一想到方才险些沉沦,他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恶心不已,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羞愤交加的情绪让他的双手在身侧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砸向什么。
“谁给你的胆子!敢扮成唤儿的样子来迷惑孤!”杨源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声音如同炸雷,响彻夜空,惊得四周的花草都似乎颤抖了几下。他急于弄清楚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更恨不得立刻揪出那幕后主使,将其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小云子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他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作为太子的贴身侍从,此刻自然成了探究真相之人。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形与林唤儿相仿,眉眼间虽带着惊恐,却仍能看出几分刻意模仿的痕迹,妆容精致却略显生硬,身上的服饰亦是仿照林唤儿平日里的装扮,连那细微的刺绣花纹都相差无几。小云子心中一凛,忙不迭地回道:“太子,这位是秀女陆卿歌。”
陆卿歌此刻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瘫倒在地,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身前的衣襟,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甲都因用力而泛白。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惨白如纸的脸颊簌簌滚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泪花”。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太子饶命啊!臣女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那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今日她见了林唤儿之后,心中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与不甘。那股情绪如汹涌的潮水,将她的理智彻底淹没。回到住处,她便如同着了魔一般,一掷千金,差人火速找来城中手艺最精湛的裁缝。那些裁缝刚一进门,便被她连推带搡地拉至跟前,她双眼通红,言辞急切地软磨硬泡,要求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照着林唤儿的行头做出一模一样的衣物。裁缝们哪敢违抗,只得日夜赶工,连轴转地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陆卿歌自己也没闲着,她对着镜子,耗费大量精力,将自己精心打扮。从眉梢的弧度到眼影的色泽,从唇色的深浅到腮红的涂抹位置,她都细细比对,力求与林唤儿毫无二致。每一个细节在她眼中都如同决定生死的关键,容不得半点马虎。不仅如此,为了能让这场骗局天衣无缝,她还使出浑身解数,特意花重金买通了林唤儿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起初还有些犹豫,陆卿歌见状,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许下诸多诺言,才终于让丫鬟松了口。从丫鬟手中搞来了林唤儿平日里惯用的香薰后,她便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提前守在太子的必经之路,藏身于暗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口,满心盘算着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太子即便知晓真相,对她也无可奈何了。
“拖下去给我斩了!”杨源已然完全恢复了身为太子的赫赫威严,他挺直了腰杆,身姿冷峻挺拔,仿佛一棵傲立霜雪的苍松。那冷峻的面容仿若能凝霜,双眸之中怒火熊熊燃烧,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与冰冷刺骨的恨意,好似要将眼前这个胆敢欺骗他的女子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陆卿歌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软,瞬间瘫倒在地,整个人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恐惧将她彻底吞噬。“哇”的一声,她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那哭声凄厉无比,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深夜里哀嚎,直直地划破寂静夜空,惊得四周的树木都似乎簌簌颤抖,仿佛也在为她的悲惨境遇而胆寒。“太子饶命啊!太子饶命啊!”她双手向前伸着,徒劳地想要抓住那一丝可能存在的生机,指甲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满脸的泪痕与尘土混杂在一起,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半分娇柔与矜持。
小云子见状,心中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深知太子正在气头上,可若是真的任由事态发展到斩杀陆卿歌这一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及多想,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抢地,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鼓起一个个红肿的大包,口中急切地高喊:“不可啊,太子!这可是尚书令之女,若是贸然处置,底下的臣子们对太子您会有诸多意见的,还望太子三思啊!”小云子久在宫廷,深谙官场之中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尚书令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是因为陆卿歌一事与太子交恶,朝堂之上必然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轩然大波,届时太子的声誉和地位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局面恐将毁于一旦。
杨源眉头紧锁,脸上的怒容并未有半分消减,他紧咬下唇,腮帮上的肌肉鼓起,显然内心依旧在愤怒的漩涡中挣扎。但他心中也明白小云子所言句句属实,理智与怒火在他心中激烈交锋。良久,他冷哼一声,从鼻腔中挤出一丝不屑,咬着牙恨恨说道:“那打五十大板,送回家去!”说罢,他猛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那决然的背影仿若蕴含着千钧之力,仿佛要凭借一人之力将这恼人的夜色都撕开一道口子,任由陆卿歌的哭喊声在身后回荡,也未曾有片刻停留。
小云子望着太子远去的方向,缓缓直起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疲惫与惋惜之色。他心中暗叹:五十大板……这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不死也得残了……他定了定神,目光转向依旧瘫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的陆卿歌,冲着旁边待命的侍卫挥了挥手,声音低沉沙哑,透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力:“拉走吧。” 随后,侍卫们训练有素地一拥而上,两人架起陆卿歌的胳膊,如同拖曳着一袋毫无反抗之力的重物,向着刑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陆卿歌的凄惨哭声不绝于耳,在夜色中久久回荡,似是在哭诉着自己的命运多舛,又仿若在诅咒这吃人的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