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小山村,山里条件差,但我学习好,几年前我毕业参加工作了,因我上班地方在秦皇岛那边一个上市公司里,在公司里认识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同事。那人特别爱吹牛,一到晚上他到处约人喝酒吹牛。
这不,今晚他又喝多,开始讲故事了。他说他住在村里的东边,东边那一片基本上一个姓纪。纪家屯的村头有棵老榆树,主干需两个壮汉方能合围,枝桠伸展如怪兽利爪,在月光下投下斑驳阴影。树下那座半米高的小庙子裹着褪色红布,供奉着东北五大仙家,胡黄白柳灰。据他姥姥说,这座庙子的历史能追溯到光绪年间,当年闯关东的老祖宗用三块青砖垒成,香火最盛时,十里八村的村民都来许愿还愿。老人们常说,庙顶的红布是用百家女红缝的,能镇住方圆五里的邪祟。
1947年芒种那日,日头毒得能晒化地皮。他二姨娘突然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姥爷急得满院子转圈,抄起蓑衣就要往隔壁杨各庄跑。刚出村口,天际突然翻涌墨汁般的乌云,铜钱大的雨点砸下来,砸得人睁不开眼。三奶奶颤巍巍地扶着老榆树喘息,老四啊,快给仙家磕头!她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攥着姥爷的衣角,指甲缝里还渗着香灰。
姥爷这才想起没带供品,三奶奶指了指他腰间的酒葫芦,就用这个敬仙家吧。那葫芦是去年祭灶王时道士送的,说是能镇煞。姥爷把酒倒在庙前的石台上,那石台中间天然凹进去个酒盅大小的坑,倒满酒正好。酒液刚沾石面,竟诡异地凝结成血珠状,顺着纹路渗进砖缝。
求仙家保佑母子平安,姥爷话音未落,天际突然撕开一道银蛇般的闪电。咔嚓!炸雷在头顶炸开,震得两人耳膜生疼。三奶奶刚要拽姥爷跑,小脚一滑摔进泥坑。姥爷伸手去拉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小庙子的木顶被劈得焦黑冒烟,可老榆树的枝桠却完好无损,连片枯叶都没掉!更诡异的是,被劈碎的木渣竟悬浮在空中,拼出个扭曲的冤字。
这雷咋专劈庙子呢?三奶奶声音发颤。姥爷还没答话,远处传来纪婶子的尖叫,老四!你媳妇羊水破了!三人连滚带爬往家赶,头顶炸雷像追魂索似的跟着。经过老井时,水面突然浮现出无数张人脸,对着他们咧嘴狞笑。前脚刚跨进院门,炸雷突然停了,接生婆正好抱着啼哭的女婴从里屋出来。那女婴左手攥着缕白发,指甲缝里渗着黑血。
三天后,姥爷带着芦花公鸡去还愿。刚到老榆树下,后背突然泛起寒意——红布褪色处露出青砖,缝隙里渗出暗褐色黏液。他刚把鸡放在石台上,\"咔嚓\"一声,石台中央的酒坑裂开了!裂缝里伸出条苍白的手臂,指尖还戴着银镯子,正是三奶奶三十年前下葬时戴的那只。
姥爷瘫坐在地,看着黑红液体汩汩涌出。他连滚带爬跑回村,却听见身后传来\"簌簌\"响动。回头一看,整棵老榆树的枝桠都在扭曲蠕动,树皮裂缝里渗出同样的黏液。更骇人的是,树影竟在地上拼成个女人的轮廓,长发遮住了面孔。
第七天夜里,老纪家的大黄狗突然发疯,眼睛泛着血光见人就咬。姥爷抄起扁担追进玉米地,月光下,大黄狗正对着小庙子疯狂刨土,爪子都渗出了血。土堆里露出半截绣花鞋,鞋尖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畜生!姥爷刚要拽狗,庙内突然传来沙沙声。他壮着胆子探头一看,供桌上的香炉歪倒,香灰中间赫然出现个碗口大的黑洞!黑洞里传出婴儿的啼哭,还有铁链拖拽的声响。
哗啦!姥爷还没反应过来,庙砖缝隙里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蛇群。黑蛇吐着信子盘成旋涡,花蛇顺着树干往上爬,青蛇在地上蜿蜒成河。每条蛇的眼睛都泛着幽光,鳞片上刻着模糊的人脸。
救命啊!姥爷发足狂奔,蛇群在身后紧追不舍。被惊醒的村民举着灯笼出来,只见蛇群围住小庙形成诡异的环形,中间盘着条水桶粗的白蛇,蛇信子吞吐间泛着幽光。白蛇头顶竟长着个肉瘤,隐约能看出人脸轮廓。
三奶奶从人群中挤出来,掏出怀里的黄纸符咒,这是冲犯了柳仙啊!她刚要点燃符咒,白蛇突然昂起头,蛇瞳映出三奶奶煞白的脸。咔嚓,符咒在手中自燃,三奶奶惨叫着跌倒在地,右手被烧出焦黑的蛇形印记。那印记竟在蠕动,慢慢变成个冤字。
二姨满月酒那天,宴席摆了二十桌。酒过三巡,突然刮起怪风,灯笼全被吹灭。黑暗中,小庙子方向飘来三团绿幽幽的火焰,如鬼眼般在人群中游走。火焰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声响,地面留下焦黑的蛇形痕迹。
仙家索命啦!有人哭喊着往外跑。姥爷抄起菜刀要冲出去,却被三奶奶死死拉住。她颤抖着掏出红绳,快系在门框上!那红绳是用婴儿脐带搓成的,带着诡异的腥气。
绿火飘到院门口突然停住,在红绳前上下翻飞。啪嗒,最粗的那根红绳突然崩断,绿火嗖地钻进门缝。屋里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二姨的襁褓竟自己飘上了房梁!房梁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对着襁褓伸出苍白的手直到天亮,绿火才消失。人们发现三奶奶右手的焦痕变成了蛇鳞纹路,二姨的襁褓里塞着半截白蛇尾骨。尾骨上刻着\"光绪三十三年\"的字样,正是小庙子建成那年。打那以后,村头的小庙子彻底荒废,老榆树每到雨夜就发出女人哭泣声。有村民说,曾在深夜看见白衣女人抱着白蛇坐在树梢,月光下的倒影却是棵老榆树。
多年后有人要砍老榆树。第一斧下去,树干喷出黑血,第二斧落下,斧头竟自己飞起来砍伤了队长。从那以后,再没人敢靠近那片荒地。有人在老井里打捞出具女尸,脖子上缠着白蛇尾骨,手腕戴着银镯子,正是二奶奶的陪葬品。
姥姥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你二姨活到九十三岁,临终前还念叨,那年满月酒上,她看见个穿白衣的女人抱着白蛇站在房梁上那女人的脸,和老井里打捞上来的女尸一模一样。
故事刚讲到这,结果讲故事的人酒劲上来了,直接趴桌上睡着了。没办法啊,我也只能和另外几个同事把他抬回宿舍去。
月光爬上窗台时,老纪的鼾声在宿舍此起彼伏。我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北戴河新区党建招聘的推送。同事们说得没错,这老小子确实该换个岗位了——比如去给柳仙当文秘,毕竟他编故事的本事能把地方志都气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