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冰雾裹挟着瘟疫的腥气在街巷游荡,柳萱踩着吱呀作响的积雪,药箱在臂弯里沉甸甸地晃。她路过坍塌的戏楼时,檐角残存的彩绘牡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妖魔瘴气侵蚀过的痕迹。
“柳大夫!”巷尾突然传来嘶哑的呼喊,一个裹着破棉袄的老汉踉跄扑来,怀里的婴儿浑身青紫,皮肤下蠕动着黑气。“求您救救孩子,俄租界的洋大夫说这是天罚……”柳萱用银针封住婴儿的百会穴,黑气从针孔喷涌而出,凝成冰晶坠地。她摸出药葫芦,指尖却在颤抖——解毒汤仅剩最后三剂。
自两个月前瘟疫爆发,哈尔滨的街道成了人间炼狱。柳萱的医馆日夜不歇,显微镜下的瘟疫杆菌触须竟与《妖魔志》中的“瘟鬼咒纹”暗合。她深夜翻查古籍时,总听见窗外孩童的哭声,那声音带着妖魔特有的蛊惑,如细针扎入心扉。
三日前,柳萱在实验室发现惊人秘密:瘟疫并非自然爆发,而是妖魔“瘟鬼”以黑丹为引,将疫毒注入百姓体内。助手小满捧着新样本冲进实验室,瞳孔已泛起灰雾:“俄租界教堂……祭坛!他们用孩子炼黑丹!”
柳萱将百年野山参碾碎,药杵在青玉臼中磕出清响。窗外突然传来枪声,伍连德满身血污闯进来,右臂缠着绷带:“瘟鬼要血祭三百童魂,破开阵眼!”他甩出染血的俄文报纸,头条写着“妖术肆虐,科学无用”。
“我们分头行动。”柳萱将药葫芦系在腰间,暗器银针在袖口排成北斗七星阵。伍连德按住她:“你是医者,该留守研制解药。”她却轻笑:“医者之责,岂止于药?若不能斩断病根,纵有仙药亦枉然。”
潜入俄租界时,柳萱褪去貂皮大衣,换上从戏班借来的素白戏服。她踏着月光穿过墓地,指尖在墓碑上划过,每块墓碑都渗出黑雾——妖魔将整座城市化作养蛊之瓮。教堂彩窗碎裂,猩红月光洒在祭坛上,瘟鬼独眼中跳动着邪火,丹炉里的孩童哭声渐渐化作瘴气。
“人类,交出解药配方,我可饶你全城性命。”瘟鬼的触须缠住柳萱脚踝,她甩出药葫芦,绿光炸开却未能伤及丹炉分毫。妖魔桀笑:“天真,这丹炉乃百年前道家镇妖阵所化,唯仙血可破。”
柳萱突然想起古籍记载的“医者心火”,她咬破舌尖,将带血的解毒汤泼向丹炉。绿光与瘴气相撞,穹顶圣像崩裂,露出下方道家八卦阵的符纹。瘟鬼的触须穿透她肩胛骨,她却在剧痛中大笑:“妖魔也会怕痛吗?”
她按下藏在发髻中的引爆器,三公里外的实验室传来轰鸣。伍连德引爆了混合硫磺与雄黄的炸药,解药样本在高温中淬炼成金色液体。丹炉在绿光中裂开,黑丹化作脓血喷溅,瘟鬼的嘶吼震碎教堂彩窗。
“以药为盾,以身为饵,此乃医者之道。”柳萱的赤霞真气从丹田喷涌,化作血色莲花将脓血挡住。触须在她体内疯狂啃噬,她却将最后一口解毒汤灌入丹炉裂缝。绿光与金光交织成网,罩住祭坛下的八卦阵,阵纹骤然苏醒,腾起紫色雷光。
柳萱的魂魄飘出躯壳时,看见祭坛下的八卦阵涌起金色正气。那些曾服过她解毒汤的百姓,体内光点汇聚成河,逆流而上注入阵中。瘟鬼在雷光中化为黑烟,却被柳萱的仙草印吸纳入体。
“医者无惧生死,唯惧苍生受苦。”她的魂魄升至九霄时,八仙之首铁拐李抛来仙印,却被她拂袖挡开:“位列仙班非我所求,唯愿这株仙草能护人间百年安宁。”仙印坠入哈尔滨土地,生根发芽,化作槐树。
次日,百姓在废墟中找到柳萱的半截药葫芦,残留的药液渗入地底,竟在冻土中催生出嫩绿草芽。伍连德将淬炼的解药注入培养皿,瘟疫细胞在金光中灰飞烟灭。俄租界的教堂旧址,槐树每逢寒冬便结出赤色浆果,服下者百病不侵。
二十年后,哈尔滨再遇瘟疫。老医官在槐树下焚香,树皮裂开涌出金色药液,救治全城。日军侵占哈尔滨时,曾有士兵砍伐槐树,刀斧触及树干便化为齑粉。抗战胜利后,槐树抽出九枝新芽,每枝指向一个曾受柳萱救治的幸存者。
柳萱位列八仙时,天庭众仙皆叹:“此乃医心炼道,人间至善。”她的仙印上刻着“济世”二字,位列八仙之末,却因护城之功,香火千年不绝。每逢冬夜,哈尔滨的老人都说,若能听见槐树下的咳嗽声,便是柳仙在查看人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