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哥拇指按住震颤的银针,故宫红墙上跳动的警报红光在他瞳孔里烙下暗纹。\"吴老,雪蚕丝被劫的事和宫里警报有关联?\"
视频那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吴专家花白胡须簌簌抖动:\"三小时前,养心殿地砖下挖出个刻着坎卦的铜匣......\"话音未落信号骤然中断,二十八枚银针如流星坠入染缸,激起的药汁在青石板上凝成蜿蜒血线。
\"敲钟!\"顾长哥抓起晒药场的铜锣甩给宋雨桐,指节叩击百年红木桌面的节奏竟暗合《黄帝内经》的经络歌诀。
檐角十二串药铃应声齐鸣,惊得正在调配金漆的孙掌柜笔尖一抖,朱砂在账本上晕开朵血色梅花。
当最后一声铜锣余韵消散在染坊天井,七道身影已端坐在八仙雕花桌前。
顾长哥将染着血丝的宣纸拍在桌面,墨玉镇纸压住边角的瞬间,三道裂纹突然朝着西北方向蛇行。
\"滇南的雪蚕丝过不了沅江。\"他指尖沿着裂纹走向划过,檀木桌竟渗出细密水珠,\"对方在江心洲布了九星锁龙阵,货船全被困在离卦位。\"
正在穿绣线的刘游客手一颤,银针差点戳破指尖:\"那故宫的警报......\"
\"坎为水,离为火。\"宋雨桐突然将鎏金香炉推到桌心,袅袅青烟在空中结成太极图案,\"水火相冲,这是要断我们文脉!\"
角落里传来茶盏碎裂声。
张师傅攥着紫砂壶的手青筋暴起:\"三百件龙凤呈祥的织金妆花缎,下个月就要进京参展!\"老人布满茧子的手掌重重拍在裂纹蔓延处,却见顾长哥袖中银针疾射而出,精准刺入他虎口穴道。
\"张老莫急。\"顾长哥两指搭上老人腕脉,琉璃色瞳孔里倒映着香炉青烟幻化的卦象,\"坎卦虽主险阻,但五行属水,正合我们染坊的生机。\"
他突然起身掀开东墙的百子柜,上百个青瓷药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当归尾混着川穹的气息漫过雕花窗棂,宋雨桐会意地捧来明代青花研钵,看着他将天山雪莲与南海龙血竭按二十八宿方位排列。
\"这是......\"孙掌柜鼻翼翕动,\"改良版的八珍益气汤?\"
\"再加一味昆仑墟的月见草。\"顾长哥指尖捻碎的花瓣竟泛着金属光泽,\"子时前配好汤剂,保证各位师傅能熬三个通宵不伤元气。\"
染坊顿时炸开锅。
李库管抓着算盘的手直哆嗦:\"可原料......\"
\"原料我来想办法。\"顾长哥突然将银针掷向房梁,针尾系着的五色丝线在月光下交织成星图,\"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大家的精气神——雨桐,开七窍玲珑灶!\"
当鎏金药吊子在庭院咕嘟作响时,二十八个青瓷碗已按北斗阵型摆开。
宋雨桐捧着药汤穿行在蒸汽中,发间忍冬香混着药香,竟让焦虑的绣娘们渐渐平静。
刘游客的直播镜头里,老匠人们佝偻的背脊在饮下汤药后竟挺直三分,绣花针走线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快。
子时三刻,顾长哥独自站在染缸前观察浮沫走向。
忽然有温软触感落在肩井穴,宋雨桐带着药香的手指正沿着膀胱经穴位推拿。
他绷紧的后颈肌肉突然放松,琉璃色瞳孔里映出姑娘被蒸汽熏红的脸颊。
\"你给他们用月见草,自己却喝黄连水提神。\"她指尖加重力道按在风池穴,满意地看着男人喉结滚动,\"坎卦西北属水,你打算怎么破局?\"
顾长哥望着东南方渐亮的天市垣,掌心血痕不知何时凝成半枚虎符图案:\"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滇南救过的赶尸人吗?
他腰间铜铃刻的可是兑卦......\"
话未说完,染缸突然沸腾如蛟龙翻身。
二十八枚银针破水而出,在月华中拼出个残缺的\"兑\"字,针尖齐刷刷指向西南深山。
顾长哥瞳孔骤缩,袖中手机同时震动——锁屏画面竟是张泛黄的《苗疆秘药图》,某个被朱砂圈住的坐标正在隐隐发光。
(本章完)
月光在染缸边缘凝成霜色,顾长哥掌心血痕灼得《苗疆秘药图》微微发烫。
他拨通通讯录最底端的号码时,滇南深山的雾气似乎顺着电波漫进染坊,听筒里传来铜铃相击的脆响。
\"姜老哥,三年前那株还魂草可还够用?\"他屈指弹响银针,金属颤音惊得屋檐下药铃叮咚作响。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突然爆出沙哑笑声:\"顾大夫要的雪蚕丝,明日辰时到沅江码头。\"
晨雾未散时,二十辆马车已碾着露水驶入染坊。
孙掌柜掀开青绸验货,指尖掠过雪蚕丝时竟带起泠泠清音:\"这成色!
比内务府旧档记载的乾隆年贡品还要莹润三分!\"
宋雨桐捧着蚕丝对着朝阳细看,丝线里隐约流转着七彩光晕。
她突然想起什么,耳尖泛红地扯住顾长哥袖口:\"你答应那赶尸人什么条件了?\"
\"不过是教他辨认三十七种尸毒瘴气。\"顾长哥笑着将蚕丝绕上鎏金纺锤,琉璃色瞳孔映着姑娘发间忍冬花钗,\"倒是你,昨夜偷换我的黄连水,当我不识得炙甘草的回甘?\"
染坊爆发出久违的笑声。
张师傅摸着新到的雪蚕丝,眼尾皱纹里蓄着水光:\"当年我师父接驾慈禧太后的龙袍料子,也不过如此......\"老人忽然哽住,颤抖着摸出祖传的乌木尺,量布声里带着某种迟来六十年的痛快。
刘游客的直播间瞬间涌入五万观众。
镜头里,老绣娘们戴着老花镜穿针引线,改良版八珍汤的蒸汽在梁柱间缭绕成云。
当第一匹织金妆花缎跃上木机,二十八枚银针突然在药柜上摆出北斗阵型,针尾系着的五色线无风自动。
\"成了!\"孙掌柜捧着账本的手直哆嗦,\"照这个进度,参展前还能多织二十匹!\"
暮色四合时,宋雨桐却发现顾长哥独自站在西厢库房。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他掌心的雪蚕丝照得纤毫毕现——那些白日里流光溢彩的丝线,此刻竟显出蛛网般的细纹。
\"怎么会......\"她伸手要碰,却被顾长哥擒住手腕。
男人指尖按在她内关穴,琉璃色瞳孔骤缩:\"别动,这蚕丝在子时阴气最盛时会渗出尸毒。\"
染缸突然无风起浪,浸泡其中的雪蚕丝泛起诡异幽蓝。
顾长哥袖中银针破空而出,针尖蘸着雄黄酒在青石板上划出卦象,药酒触地竟腾起三尺青焰。
火光中,丝线表面的裂纹渐渐显现出湘西符咒的纹路。
库房门\"吱呀\"轻响,张师傅举着油灯僵在门口。
老人手中乌木尺\"当啷\"落地,尺身上镶嵌的二十八星宿突然错位:\"这是......这是赶尸匠的锁魂丝!\"
顾长哥弯腰拾起木尺,尺身阴刻的《天工开物》突然渗出朱砂。
他望着东南方渐起的勾陈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尺尾的虎符刻痕。
染缸水面倒映的月光忽然扭曲,某个深藏的记忆碎片划过脑海——三年前滇南雨夜,那个赶尸人腰间的铜铃,似乎缠着半截织金缎的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