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水在最后一刻将枪还给了肖白。
不是他不想要,而是,若是到了现实世界他没有立刻醒来,并且把枪藏起来,他的身份就成了不法恐怖分子。
他躺在病床上,眼睛酸涩发疼:“晏特助,让我再躺会吧。”
晏李人性化地答应了:“少爷可以一直躺着,我叫几个保镖把你抬上车。”
向水:“丢不丢人?”
晏李非常礼貌:“丢的是少爷的人。”
向水:?
向水最后还是坐上了车:“晏特助,让我回家拿手机。”
晏李坐在副驾驶,递过来一个崭新的手机盒,还有电话卡,相当善解人意:“电话卡流量一个月256Gb。”
向水哦了一声,慢吞吞装了电话卡,然后玩起手机。
向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们从哪里去矮木市?走哪条路?”
晏李:“从散市走,向董要求把你以最快速度送到矮木市。”
向水:“哦。”
他关掉手机,闭上眼小憩。
车子猛地停住,推背感让向水迷迷糊糊醒来,晏特助的声音传过来。
“前面发生车祸了,换条路走。”
向水没在意,接着睡了。
司机沿着路撤,却发现原本应该存在的岔路口没了,前方是两辆车相撞,一辆车直接翻过来,另一辆车车头都撞瘪了。
晏李皱眉,从倒车镜看见了后面一望无际的马路边上出现的人影,心头一凉。
“别停,一直倒车。”
现在是黑夜,寂静极了,没有一声鸟叫,地上有积雪,在昏蒙的路灯下,正前方的那两辆相撞的车终于消失了。
“等等。”晏李眼睛盯着倒车镜里的画面,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发抖:“别倒了,我说别倒了!!”
后面出现的,赫然是眼前刚刚消失的那两辆车。
“好的好的。”
司机也慌了,驾驶着车辆要想前进。
只是短暂停留,车窗被敲响,在喘息声中极为清脆。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边出现了一个人,帽子把那张脸挡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衣,机械地敲着后车窗。
“我能搭个车吗?”
声音空灵,在黑夜里格外恐怖。
“开!别管他!”晏李提醒被吓愣住的司机。
司机颤抖着手驾驶方向,油门踩到底,车子几乎是飞出去的。
只是过了一会,前方又出现那两辆相撞的车。
车被迫停下,又往后倒。
车窗刚被敲响,那道黑影又发出了声音:“能搭个车吗?”
晏李刚想说话,就听见咔哒一声响,门开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了还在揉着惺忪睡眼的向水,嘴里的脏话卡到喉咙,半天说不出话,只留下颤抖的嘴唇。
那道黑影进来了,坐在了后座上。
门啪得一声关上。
那道黑影要张嘴了,沉闷的空气挤压呼吸,晏李感到一阵缺氧,只想把向水掐死。
“想睡!怎么是你呀!”那道黑影说出了那句恐怖的话,用着最低沉的气息,道:“好巧啊!”
晏李没反应过来,眨眨眼。
向水一巴掌拍开他挤过来的脸:“你他妈就在这里等我呢吧。”
肖白瘪嘴:“当然没有,我们是巧遇嘻嘻。”
向水打量他一圈,长长咦了一声:“你穿得真装逼,一身黑。”
肖白笑嘻嘻的:“是吧,散市下雪了,我穿黑色是不是很显眼?是不是一眼就看到我了!”
晏李脸很黑:“你有病啊!”
肖白嘤嘤嘤,躲进了向水的怀里:“他怎么这么凶啊!”
晏李平复下呼吸:“你怎么出现的?!我们遇到鬼打墙了,前进是那个车祸现场,后退还是车祸现场。我们怎么办?!”
向水:“你就不能别走路吗?直接走旁边绿化带,绕过去。”
司机一听果然有道理,马上付诸行动,车进了绿化带,快速行驶,只是过了一会,前方又出现了那两辆车。
向水往两旁看,没有路灯照耀的地方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丁点事物。
当他视线落在那些黑暗里妄图看出点什么时,似乎有东西和他对视了。
绝对不能离开路灯。
黑暗里有别的东西。
向水:“我来开车。不要下车,我们在车里边换位置。”
晏李:“你没驾照。”
向水直接爬过去,爬到了驾驶位上,一脚油门踩到底,平静道:“哦。”
晏李:...?
晏李我靠一声,握住了上方的安全把,推背感太强,他看见那两辆出车祸的车迅速靠近,直至面前,向水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晏李:“少!爷!”
砰。
在急速状况下,横在中间的那辆车被撞飞了。
晏李扭头看他,向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淡定,特别有把握,他心下安定了一些:“少爷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向水眨眼,脚踩着油门:“没有呀。”
撞开了那辆车,继续开,晏李勉强适应了这种推背感,就看到车的正前方有一个女人,站在马路中间。
向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速度太快,晏李刚蹦出一个字,车子已经碾着人过去了。
“前...”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炸响,车子起伏了一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被撞的人的脸,向水就毫不留情把人碾碎了。
“前...边有人。”晏李愣愣地说完了话。
向水哦了一声,毫无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他又撞开了那辆车,前方又出现了那个人影,这次总算看清了衣着,一身红色的裙子,站在路中间,非常安静。
向水像是没看到一样,再次碾压过去。
晏李还没蠢到再次提醒,向水明显就是故意的。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查点什么?”司机弱弱说了一声。
小说里出现这种不都是要下车,查明死因,还死者一个真相,然后就能离开鬼打墙了吗。
向水没听,猛倒车。
晏李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
向水停下车,晏李还没抬起头,就听见了车门打开的声音,也许是被向水吓得免疫了,此刻居然接受能力极强,倒是后座的司机尖叫了一声。
他一抬头,还是两眼一黑。
肖白直接把刚刚撞死的那个红衣女的尸体搬上了车。
这具尸体跟没有骨头一样,软塌塌的,黑发遮住了脸。
不是鬼,是实体吗。
晏李好脾气地安慰自己,至少是实体。
“eou...wuwo...”那具红衣女的尸体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像是被压抑到极致,瞬间让车里浮上一层诡异的气氛。
咔嚓一声。
“不好意思,宝宝最近不大听话,总是哭。”肖白的手从红衣女的脖子移开,貌似非常不好意思。
晏李被他冷到了:“你不会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吧。”
噗嗤一声,驾驶位的人笑了。
晏李:...
向水继续开车:“按照刚刚情形来看,出车祸的两辆车,在视野里只能出现一次,前后不能同时出现。”
他笑了一下,踩下油门,按照惯例再次撞开了那辆车。
视野里再次出现红衣女的一刻,眼前一花。
“如果同时出现,是不是就是游戏错误?”
周围的环境突然正常了,高楼大厦,车辆很少,旁边的绿化带也正常,路灯之外虽然昏暗,仍然能看清一点环境。
后座的红衣女的尸体已经消失。
晏李长长吐出一口气。
司机已经吓晕过去,向水开车堪比恐怖片,晏李也就继承了驾驶位,而向水嫌弃他在副驾驶吐出来的东西就挤到了副驾驶。
“小白,你要去哪?”
肖白贴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矮木市。”
向水高兴:“那真是太巧了,恰好同路呢。”
晏李皱眉:“少爷,这个人来路不明,凭空出现在鬼打墙里,怎么看都不大对劲吧。”
肖白嘤嘤嘤,就要往向水怀里倒,小臂盖住眼睛,声音颤抖:“为什么要怀疑一个弱小无助可怜的打工人呢,同是打工人,相煎何太急!”
晏李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尤其是装装地往向水怀里靠的样子,惹得人一股火。
向水压低了声音,露出了三分讥笑三分冷漠一分漫不经心和三分的绝情,声音像是卡了拖拉机一样:“晏李,你别凶他。”
晏李:俩神经病。
向水话音一转,变得很快:“所以你是怎么出现在鬼打墙里的?”
肖白直起身,终于严肃了一些:“当时,我走在路上,散市因为恐慌人口大量迁移,再加上是晚上,车辆很少,我路过了两个人,听到了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女生说:‘车太多,这里前些日子发生了车祸,其中那个女司机死得可惨了,车头被挤压,直接带着人一起压成片了。’
男生说:‘我不在现场,但是我听说因为堵车,救护车和警车都无法立刻到达现场,另一个车上的是一大一小,也都死了。’
女生说:‘那一大一小本来还可以活的,但是因为救援太迟,都死了。’
我后边就没再听了,刚过了马路,就有些愣神,再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周围环境不太对,阴气很重,特别恐怖,我只能看同一辆车反反复复来往这里,还有那两辆相撞的车,我不敢出路灯的照射范围,我就想搭乘,但是你们第一次没理我。
也许是上天倾听到我的心愿,将我的想睡小天使降临在我的身边,呜呜呜,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界所有都比不上你,你的眼睛那样水亮,眼尾的角度大概30度,正是我最爱你的弧度,你的下巴那样...”
晏李:...真能扯,少爷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信的。
向水发出了一声堪比猪叫的哭嚎:“太感人了!”
晏李:...没懂。
向水顺嘴一提:“晏李你这样的工作狂魔是体会不到这样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情绪的!”
晏李:...非得这样吗。
反正肖白的话,向水一个字都不信,但这不妨碍他跟肖白组成坚不可摧的正经人组合。
肖白看他的脸色,小声委屈:“你怎么不信啊?”
向水面不改色:“我信了。”
肖白:“哦,不信你信了。”
向水惊喜:“那你可太聪明了!”
肖白顿时有些羞涩:“也就一般般啦。”
晏李怀疑自己是不是退化了,现在已经理解不了少爷这种年轻人的交流方式了。
他开着导航,几乎是横穿散市。
向水打开手机看新闻。
“b州的寄生虫感染至今并未找到反制方式,而此种寄生虫已经泛滥成灾,由于是格兰特教授率先研究此种寄生虫,为此种寄生虫命名为格兰特。”
“这种寄生虫的研究目前停留在其身体特性,以及寄生后人体反应。”
“一个人体只能寄生一条格兰特,生命极其顽强,一旦寄生,就会吞噬人的大脑控制神经,进而接管人体。”
“人体一旦被寄生,头疼,发烧,呕吐,痛觉会逐渐丧失,被彻底寄生后会失去意识。”
“格兰特智力极低,很容易区分被寄生者与其他人。”
“它的‘传染性’极强体现在它的繁殖能力极强方面。”
他看着下方的翻译。
肖白弯眼:“这个翻译不太准确。”
“人体一旦被寄生,头疼发烧呕吐,痛觉丧失,被彻底寄生之后,人本身的身体不再具有原来的意识,而被格兰特寄生虫占据大脑。”
向水嗯了一声,对这个新闻不大感兴趣,也就关掉了,抬头问:“我爸在矮木市,那我妈呢?”
晏特助开着车,整条路很少有车经过,路灯还亮着,两旁的店面几乎都是关闭的,稍许的几个敞开的店面还有不少人挤着。
晏特助:“我也不知道呢,姚夫人整日就是旅游。”
“哦。”向水无语:“要你有什么用?”
辛辛苦苦来接向水的晏特助:...
路上的积雪很厚,没人清理,慢慢的,速度下降。
向水看见了前面路边开着的便利店:“停车,我想吃点东西,我饿了。”
晏李:“少爷坐在车上就好,我去买。”
“哦。”向水扭头问:“小白,你吸烟吗?”
肖白:“不吸。”
晏李在那里整整待了一个小时,才抱着一大袋子吃食出来,放到了副驾驶椅子上。
等再启动车辆时,旁边的门突然被人扒住,是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眼睛下是浓重的青黑,眼白处满是红血丝,无助地求救。
“求求你。”他张开嘴,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求求你们,我女儿,我女儿受伤了,在那边刚刚被车撞了,散市的医院已经关闭,你们应该是要去矮木市吧,你们带我一程,我给你们钱!”
“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真的!我的车坏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也许是因为车子没有立马开走,给了他一点希望,他跪在雪里,他怀里的孩子被他用外套裹得严实,可浸透衣服的血液还是能看出来受伤之重。
“真的,求求你们了!”
他崩溃极了,手指刮拉着车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少爷,我们...”
向水已经降下窗户,头伸出来:“能让我看看小姑娘吗?”
男人怔愣一瞬,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他的小姑娘,向水打开了他的外套,看清了他怀里的小姑娘。